暮色像一张巨大的网,缓缓笼罩住平山门。陈风拖着疲惫的身躯,腰间挂着沉甸甸的鼠耳,一步步朝着任务堂走去。
一路上,外门弟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是讨论着今日的修炼心得,或是分享着做任务的趣事。可当他们看到陈风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慌乱。
“那……那是什么?”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指着陈风,声音都在发颤。
陈风起初并未在意,只当是自己腰间的鼠耳太过血腥,吓到了他们。可走了没几步,一个女弟子突然看到他,眼睛猛地瞪大,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怪物啊!”
话音未落,那女弟子竟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周围的弟子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惊慌后退,离陈风远远的,仿佛他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陈风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他停下脚步,快步走到湖边,借着最后一点天光看向水中的倒影。
水面上的人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只见那人头发凌乱如枯草,沾满了泥巴和血痂;脸上糊着一层厚厚的污垢,分不清是泥还是血,只有一双眼睛还透着些许清明;身上的外门弟子服早已被划得破烂不堪,成了一条条布片,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黑色的泥巴和绿色的芦苇碎屑;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有的还在渗血,有的已经结痂;腰间的麻绳上,串着密密麻麻的青纹鼠右耳,鲜血顺着麻绳滴落在地上,在石板路上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血痕。
这般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外门弟子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疯子,一个以鼠为食的怪物。
“难怪他们会害怕……”陈风苦笑一声,连忙走到湖边,用湖水掬起水洗漱。他仔仔细细地将脸上的污垢和血迹洗净,露出原本清秀的面容,又将凌乱的头发简单束起。
虽然身上的衣服依旧破烂,伤口依旧狰狞,鼠耳依旧血腥,但至少不再像个不明生物了。
再次上路时,弟子们依旧远远躲开,目光里的惊恐未减,却多了几分辨认后的了然——原来是人,不是怪物。只是那份因血腥气而起的畏惧,依旧让他们不敢靠近。
陈风一路沉默地走着,终于来到了任务堂。
此刻的任务堂里依旧人来人往,不少弟子趁着天黑前赶来交任务或接任务。陈风刚一推门而入,里面的喧嚣瞬间静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原本热闹的大堂鸦雀无声,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噼啪”声。
“鬼……鬼啊!”一个负责登记的小执事吓得手里的玉简都掉在了地上,连滚带爬地朝着门外跑去。
其他弟子也反应过来,纷纷惊呼着夺门而出,一时间任务堂门口乱成一团,挤倒了好几个凳子。
陈风站在原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胆子大的弟子探头探脑地从门外进来,看到陈风依旧站在那里,身上的鼠耳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才颤颤巍巍地喊道:“是……是陈风师兄?”
这话一出,其他弟子也陆续返回,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陈风,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那个之前质疑陈风靠别人帮忙的瘦小弟子,此刻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看着陈风腰间那串几乎拖到地上的鼠耳,再也说不出一句质疑的话。眼前这副景象,就是最有力的证明——满身的伤痕,浸透鲜血的衣袍,数不清的鼠耳,这绝不是靠别人能装出来的。
负责登记的中年执事也回来了,他定了定神,走到陈风面前,看着那串鼠耳,声音都有些发颤:“陈风师弟……这……这些都是你杀的?”
陈风点了点头,将腰间的麻绳解下,放在柜台上:“一共四十四只,麻烦执事登记。”
中年执事深吸一口气,拿起麻绳仔细数了数,每数一只,脸色就凝重一分。数到最后,他看着陈风,眼中充满了敬佩:“四十四只……加上上午的十三只,一共五十七只……师弟,你真是……”
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只能竖起了大拇指。可他不知道的是,陈风其实一个人击杀了上百只。
周围的弟子们也炸开了锅,惊叹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五十七只!我的天,这得杀多久啊?”
“难怪他这副模样,肯定是跟青纹鼠拼命了!”
“之前还觉得他打败赵家会是侥幸,现在看来,是真有本事啊!”
陈风没有理会这些议论,只是等执事将220点贡献点划到自己的身份令牌上,便转身离开了任务堂。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他只想尽快回到住所,清理伤口,好好睡一觉。
一路疾行,湖边住所的轮廓渐渐出现在眼前。陈风刚走到自己的院门前,就看到王磊和覃锋正站在门口低声交谈着什么。
“……我跟你说,今天陈风杀了十三只青纹鼠,你敢信?”王磊的声音带着惊叹。
覃锋的声音则依旧沉稳:“他的打猎技巧确实厉害,只是没想到能用到这种地步。”
两人正说着,抬头就看到一个“怪物”朝这边走来——浑身是血,衣衫褴褛,头发凌乱,一边向前走还一边滴落着什么,活脱脱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什么东西?!”王磊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拉着覃锋就往屋里跑。
覃锋也被吓了一跳,反手抽出腰间的短刀,警惕地盯着陈风,一步步后退。
“是我。”陈风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重的疲惫。
王磊和覃锋这才停下脚步,仔细一看,那“怪物”的身形和面容,依稀就是陈风。
“陈……陈风?”王磊瞪大了眼睛,手里的符纸都掉在了地上,“你这是……跟谁打架了?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
陈风苦笑一声:“先让我进去再说。”
两人连忙让开身子,看着陈风走进院子,那背影佝偻而疲惫,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陈风径直走进自己的屋子,从柜子里翻出一身干净的外门弟子服,又打了一盆湖水,将自己从头到脚清洗了一遍。黑色的泥水混着血水从他身上流下,盆底很快就沉淀了一层污垢。后背的伤口碰到水,传来一阵刺痛,他咬着牙,用布巾轻轻擦拭,直到将身上的血污和泥巴都洗干净。
换上干净的衣服,他又从怀里掏出齐柳给的清灵丹和赵静珑给的活血丹,各服下三枚。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暖流瞬间流遍全身,伤口的疼痛渐渐缓解,疲惫也消散了不少。
做完这一切,他才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伴随着马钰盈的声音:“陈风,你在吗?我们听说你回来了。”
陈风起身打开门,马钰盈、马大壮、王磊和覃锋都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担忧。
“你没事吧?”马钰盈看到他干净整洁的样子,松了口气,但看到他胳膊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又皱起了眉头。
“没事,小伤而已。”陈风笑着侧身让他们进来,“坐吧,我给你们说说今天的事。”
几人走进屋子,围着桌子坐下。陈风简单讲述了自己下午在湿地的经历,从布置陷阱,到被鼠群发现,再到最后亡命奔逃,听得几人唏嘘不已。
“我的乖乖,上百只青纹鼠追你一个?”王磊咋舌道,“这要是换了我,早就被啃成骨头渣了。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个青纹鼠的任务有多难,算上陈风,已经有八个弟子接了,七个都失败了,其中还有一个是内门弟子,听说被挠得差点毁容。”
马钰盈也点头:“我下午去任务堂的时候,还听到有人说这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没想到你不仅完成了,还杀了这么多。”
“你也太厉害了吧!”马大壮挠了挠头,一脸崇拜,“比俺爹打猎还厉害!”
陈风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以前在山里打猎练出来的本事,知道怎么对付这些野兽的习性而已。”
“说起来,”马大壮突然叹了口气,一脸惋惜,“上百只青纹鼠呢,就这么没了,还有那么多的贡献点都丢了多可惜啊。中午那烤鼠肉多香啊,要是能都弄回来,够咱们吃好几天了。”
他这话一出,顿时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陈风也笑了,笑过之后,他神色一正:“说真的,我觉得一个人做这个任务,还是有点吃力。今天要不是跑得快,可能真就交代在那里了。所以我在想,要不要我们五个一起做这个任务?反正任务也没限制人数。”
“一起做?”马钰盈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啊!人多力量大,也安全些。”
“俺同意!”马大壮第一个举手,“既能赚贡献点,说不定还能弄点鼠肉回来烤着吃,一举两得!”
王磊和覃锋也点了点头。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们就得好好谋划一下。”陈风说道,“今天我杀了不少青纹鼠,剩下的鼠群肯定会更加警惕,不会轻易再踏入陷阱了。”
覃锋沉吟道:“不止警惕,它们还会很愤怒。野兽都记仇,你杀了它们那么多同类,它们肯定会想办法报复。”
“报复?”王磊眼睛一转,突然笑道,“那我们正好可以利用它们的报复心理,再布置一个更大的陷阱!”
“哦?你有什么想法?”陈风问道。
“你想啊,”王磊压低声音,兴奋地说道,“青纹鼠想报复你,肯定会在湿地里等着你。我们可以假装你单独行动,引诱它们出来,然后我们四个在周围埋伏,等它们进入包围圈,就一起动手,杀它们个措手不及!”
陈风想了想,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得做得逼真些,不能让它们看出破绽。而且陷阱的布置要更隐蔽,范围也要更大,最好能一次性困住更多青纹鼠。”
“我可以负责布置阵法。”马钰盈说道,“我这里有几张‘迷踪阵’的阵符,能暂时迷惑青纹鼠的视线,让它们找不到方向。”
“俺可以负责冲锋!”马大壮拍着胸脯,“只要它们敢出来,俺一拳一个,把它们都打扁!”
覃锋则说道:“我和王磊可以负责偷袭,从两侧包抄,防止它们逃跑。”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制定出了一个初步的计划。屋子里的气氛热烈而融洽,之前的疲惫和担忧,都被即将到来的合作和挑战冲淡了。
而就在他们谋划着如何对付青纹鼠时,陈风的名字,已经在外门弟子中彻底传开了。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打败赵家会的陈风,今天去做青纹鼠的任务了!”
“何止听说了,我还看到了!他满身是血地从湿地回来,腰间挂着的鼠耳,得有几十只!”
“我的天,他也太猛了吧?那青纹鼠有多凶啊,他竟然杀了那么多!”
“简直就是个杀鼠狂魔啊!”
“杀鼠狂魔”这个称号,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外门。有人敬畏,有人惊叹,也有人觉得他太过残暴,但无论如何,再也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实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