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匪寨里便已忙碌起来。周茗等人将最后四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匪徒用粗麻绳捆结实,又在他们嘴里塞了破布,防止乱喊乱叫。钱冲和李多奎的伤势虽未痊愈,但在丹药的滋养下已无大碍,只是行动还需人搀扶。甘潼则被王浩和李虎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依旧昏迷不醒,身上的符箓闪烁着微光,确保他无法动弹。
飞舟无法装载这么多人,众人便决定步行下山。陈风扶着李多奎,周茗照看钱冲,其余人则两人一组,押解着匪徒,沿着陡峭的石路缓缓向下。山风带着清晨的凉意,吹在脸上却让人精神一振,昨日的疲惫仿佛被吹散了不少。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更显漫长,尤其是押解着匪徒,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李多奎靠在陈风身上,目光望着山下的方向,那里是山蕉村的位置,他的声音沙哑而坚定:“陈风师弟,谢谢你。等回到村子,我要亲手告诉爹娘,妹妹的仇报了。”
陈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都会好起来的。”
一路无话,只有脚步声和匪徒被拖拽时发出的呜咽声。当众人终于走到山脚,远远望见山蕉村的轮廓时,李多奎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眼中泛起了泪光。
村口的窝棚里,幸存的村民们早已醒来,正坐在门口发呆,眼神空洞地望着西山的方向。当看到周茗等人押着匪徒回来时,起初是茫然,随即有人认出了李多奎,惊呼一声:“是多奎!他们回来了!”
刹那间,整个村子仿佛活了过来。村民们纷纷从窝棚里跑出来,簇拥着迎了上去,脸上写满了激动和期盼。
“周仙师,你们……你们成功了?”村长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上前,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周茗点了点头,声音沉重却带着力量:“村长,幸不辱命。匪寨已被我们剿灭,匪首甘潼被擒,这些是剩下的匪徒,交给你们处置。”
“太好了!太好了!”村长老泪纵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作揖,“多谢仙师!多谢仙师为我们报仇雪恨啊!”
村民们也纷纷跪倒在地,朝着周茗等人磕头,哭声和感谢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村子上空。那些失去亲人的村民,更是抱着周茗等人的腿,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这些天积压的悲痛全部宣泄出来。
李多奎的娘也挤在人群中,当看到儿子浑身是伤却平安归来时,老人家再也忍不住,冲上来抱住李多奎,两个人抱头痛哭。
“念儿……念儿她……”李母哽咽着,想问却又不敢问。
李多奎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娘,妹妹她……已经走了。但我为她报仇了,那些匪徒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李母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被李多奎死死扶住。李母望着被押解过来的匪徒,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那是失去女儿的悲痛,是对匪徒的刻骨仇恨。
“就是他们!就是这些畜生!”一个妇女突然指着其中一个匪徒,尖叫起来,“我亲眼看到他杀了我的丈夫!”
“还有他!他抢了我家的粮食,还放火烧了我的房子!”
“这个杂碎,他掳走了我的女儿,到现在都没回来……”
村民们的情绪瞬间被点燃,积压的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他们捡起地上的石头、木棍,朝着匪徒们涌去,嘴里发出愤怒的嘶吼。
“打死他们!”
“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不能让他们好过!”
匪徒们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却被捆得结结实实,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周茗等人没有阻止,只是默默地退到一旁。他们知道,这些匪徒欠下的血债,理应由村民们亲手了结,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石块和木棍如同雨点般落在匪徒身上,伴随着村民们的哭喊声和咒骂声。起初还有匪徒的挣扎和呜咽,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彻底消失。当村民们终于停下来时,地上的匪徒早已没了气息,浑身是血,面目全非。
村民们看着地上的尸体,并没有复仇后的快感,反而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纷纷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那哭声里,有失去亲人的悲痛,有大仇得报的释然,也有对未来的迷茫。
周茗走上前,轻声道:“乡亲们,匪徒已经伏法,逝者安息。但生活还要继续,我们会帮大家重建家园。”
村长抹了把眼泪,站起身,对着周茗等人深深一揖:“多谢仙师好意,只是……只是我们现在实在不知道该从何做起。”村子被烧毁大半,粮食被抢光,村民们大多受伤,早已是心力交瘁。
“从盖房子开始吧。”陈风开口道,“先让大家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再慢慢想别的。”
众人纷纷点头。周茗将弟子们分成几组:王浩、李虎等力气大的负责砍伐树木、搬运石块,搭建房屋的框架;张翠、刘书等擅长操控水流的,负责寻找干净的水源,清理村子里的废墟;孙梅、林巧等女弟子则帮助村民处理伤口,照顾老人和孩子;陈风和周茗则负责统筹规划,指挥大家分工合作。
陈风提着斧头,来到村子后面的树林里。他从小在山里长大,除了狩猎布置陷阱,砍柴伐木对他来说也是熟悉不过。斧头挥舞,“咔嚓”一声,一棵碗口粗的松树应声倒地。他动作麻利,将树干砍成合适的长度,再削去枝叶,扛在肩上往村子里走。
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正蹲在地上,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陈风走近一看,发现他画的是一间歪歪扭扭的房子,旁边还有两个小人,想来是他的爹娘。
“小弟弟,怎么不去找你爹娘?”陈风放下木材,柔声问道。
小男孩抬起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怯生生地说:“爹娘……爹娘被匪徒杀了。”
陈风的心猛地一揪,摸了摸他的头:“别怕,我们会帮你盖一间新的房子,以后大家都会照顾你。”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陈风扛着木材的背影,小声说了句:“谢谢大哥哥。”
陈风回头对他笑了笑,心中却五味杂陈。这场灾难,受伤最深的还是这些无辜的孩子。
村子里,王浩和李虎正指挥着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搭建房屋框架。他们将粗壮的树干埋在地下当柱子,再用横梁将柱子连接起来,动作有条不紊。
“王大哥,这根木头是不是太细了?”一个村民指着一根稍细的树干,有些担忧地问道。
王浩拍了拍树干,沉声道:“没事,这根木头做横梁够结实了。你们几个,把那边的石块搬过来,垫在柱子下面,防止柱子受潮。”
村民们连忙应着,干劲十足。有了修士们的帮忙,他们仿佛看到了希望,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张翠和刘书找到了一处山泉,正用灵力引导着水流,将清澈的泉水引入村子里的蓄水池。几个妇女提着水桶,在旁边等着接水,脸上满是感激。
“张仙师,真是多亏了你们,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水喝。”一个妇女感激地说道。
张翠笑了笑:“大姐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等蓄水池满了,我们再帮你们挖几条水渠,以后浇水也方便。”
“那可太好了!”妇女们喜笑颜开,连忙帮忙清理蓄水池里的淤泥。
孙梅和林巧正在给一个老婆婆包扎伤口。老婆婆的手臂被匪徒砍了一刀,虽然已经结痂,但还是有些红肿。林巧小心翼翼地用清水清洗着伤口,孙梅则拿出伤药,轻轻涂抹在上面。
“姑娘,你们真是好人啊。”老婆婆拉着林巧的手,颤巍巍地说,“要不是你们,我们这村子怕是早就完了。”
林巧的眼圈一红,想起钱冲的伤,心中一阵愧疚:“婆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之前是我们不好,没有保护好大家……”
“傻孩子,这不怪你们。”老婆婆拍了拍她的手,“那些匪徒都是畜生,你们能把他们都清理掉,为我们报仇,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
周茗则在村子里四处查看,和村长商量着重建的规划。哪里盖住房,哪里盖仓库,哪里种庄稼,都一一做了标记。
“周仙师,我们的种子都被匪徒抢走了,就算盖好了房子,怕是也种不出粮食啊。”村长忧心忡忡地说道。
周茗想了想,道:“村长放心,我们储物袋里还有一些备用的粮食,可以先分给大家应急。等过两天,我让弟子们去镇上买些种子回来,保证不耽误春耕。”
村长这才放下心来,对着周茗连连作揖:“多谢周仙师!多谢周仙师!”
中午时分,陈风提着几只刚打的野兔和山鸡回到村子。他趁着休息的间隙,去附近的山林里打了些猎物,正好给大家改善伙食。
村民们看到猎物,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些天他们吃的都是些野菜和树皮,早就馋坏了。几个妇女主动上前,帮忙处理猎物,生火做饭。
不一会儿,香喷喷的烤肉味就弥漫了整个村子。陈风将烤好的兔肉递给那个失去爹娘的小男孩,小男孩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真好吃,谢谢大哥哥。”
看着小男孩满足的笑容,陈风也笑了。或许,这就是他们此行最大的意义。
接下来的几天,村子里每天都充满了忙碌而有序的景象。房屋渐渐盖了起来,一间间崭新的木屋拔地而起,虽然简陋,却充满了生机;废墟被清理干净,露出了平整的土地;水渠挖好了,清澈的泉水流淌着,滋润着干涸的土地。
陈风和几个擅长打猎的弟子,每天都会去山林里打猎,带回足够的肉给村民们和受伤的弟子补充营养。他们的箭法精准,每次都能满载而归,有时候是肥美的野猪,有时候是成群的山鸡,村民们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周茗则派了两个弟子去镇上,买回了粮食和种子。村民们拿着种子,小心翼翼地播撒在田里,脸上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
李多奎的伤势渐渐好转,他每天都帮着村民们盖房子、种地,仿佛要将所有的精力都发泄在干活上。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一个人坐在山坡上,望着西山的方向,默默流泪。陈风知道,他还没有走出失去妹妹的痛苦,但他相信,时间会治愈一切。
钱冲的恢复也很顺利,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虽然还不能剧烈活动,但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林巧每天都会给他换药,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脸上满是愧疚和感激。钱冲总是笑着安慰她:“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第七天的时候,去镇上治疗的村民们终于回来了,包括李多奎的爹,拄着拐杖跟村民回来了。他们大多是些重伤员,在镇上的医馆里得到了救治,虽然还需要休养,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当看到村子里的变化时,他们都惊呆了,随即激动得热泪盈眶。
“我们的家……我们的家又回来了!”一个村民看着崭新的木屋,泣不成声。
村长拉着周茗的手,老泪纵横:“周仙师,大恩不言谢!你们的恩情,我们山蕉村的村民永世不忘!”
周茗笑了笑:“村长言重了,保护百姓本就是我们修行者的责任。如今村子已经重建,匪徒也已伏法,我们也该回宗门了。”
村民们听到这话,顿时慌了神。
“仙师,你们要走了吗?”
“再多住几天吧,让我们好好感谢感谢你们。”
周茗摇了摇头:“我们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该回去复命了。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去平山门找我们,我们一定会尽力帮忙。”
村民们虽然不舍,但也知道留不住他们。他们连夜赶制了一些干粮,塞到弟子们的手里,又拿出家里仅有的一些土特产,非要让他们带上。
第二天一早,周茗等人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甘潼依旧被捆着,由两个弟子押着,他早已没了当初的嚣张,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村民们自发地来到村口,为他们送行。那个失去爹娘的小男孩,捧着一束野花,跑到陈风面前,将花递给他:“大哥哥,这是我采的花,送给你。”
陈风接过野花,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小弟弟。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学习,将来做个有用的人。”
小男孩用力点了点头。
村长走上前,对着周茗等人深深一揖:“仙师慢走,我们会永远记得你们的恩情!”
“乡亲们保重!”周茗挥了挥手,带着弟子们,押着甘潼,登上了飞舟。
飞舟缓缓升空,朝着平山门的方向飞去。陈风站在飞舟上,回头望去,山蕉村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宁静祥和,村民们还在村口挥手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