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和灵国,圣池之畔。
月色如水,洒在终年不冻的池面上。池中冰莲静静绽放,每一朵都蕴含着纯净的灵力,与圣女的性命息息相关。守池长老玄清子如往常一样,在池边闭目打坐,感应着池水中流淌的天地精华。
忽然,池中心那朵最大的冰莲剧烈震颤起来,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凋零、枯萎。原本清澈见底的池水变得浑浊,水底历代圣女灵珠散发出的蓝色光点开始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要熄灭。
怎么回事?玄清子猛地睁开双眼,脸色骤变。他掐指推算,指尖却不住颤抖。
夜空中,那颗始终照耀着圣池的命星——象征着当代圣女蓝鸢的本命星辰,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光芒急剧黯淡,如同风中残烛。
圣......女?圣女!玄清子踉跄后退,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命星陨落之兆!这怎么可能!
几乎同时,整座圣灵山开始微微震动。山间的水晶矿脉失去往日的光泽,翡翠川的河水掀起不寻常的波涛,连栖息在凤凰木上的文凰鸟都惊惶地四散飞起。
圣池之水开始沸腾,水汽蒸腾中,隐约可见一道水镜虚影,其中映照出的正是远在大祈围场发生的一切——蓝鸢剜心取珠的决绝,纪寒川声嘶力竭的呼喊,还有那颗离体而出的水灵珠......
不——玄清子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圣女献珠,天地同悲啊!
南国皇宫深处,蓝灼正在寝殿内小憩。
突然,她心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正在从她生命中剥离。她猛地从榻上坐起,捂住胸口,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阿姐?她下意识地呼唤,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
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股灼热的力量自丹田深处轰然爆发。那力量霸道而炽烈,如同沉睡千年的火山一朝喷发,瞬间席卷她的四肢百骸。
啊——她痛苦地蜷缩起来,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长发无风自动,发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烬灰色,额间一点金红色的凤羽纹路灼灼浮现。当她再次睁眼时,瞳孔已化作熔金之色,流转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她摊开双手,看着掌心跳跃的金红色火焰,震惊万分:这是......灵力?我怎么会......
不等她细想,那股力量就带着她冲破殿顶,化作一道火凤流光,直向北方天际飞去。速度之快,竟在空中留下了一道久久不散的火焰轨迹。
大祈皇家围场,南国营帐。
正与其他使臣寒暄的青木长老,身形猛地一滞。他豁然转头,望向迷雾林方向那道冲天而起、又骤然寂灭的纯净蓝光,脸色瞬间惨白,手中的酒盏“啪”地落地。
“那是……殿下的本源之力!如此决绝,如此纯粹……是献祭!没想到,她竟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他心中巨震,再也顾不得礼仪,立刻向身边副手低语,“出事了……速令使团集结,随时准备撤离!”
大祈围场,混乱才刚刚开始。
纪寒川抱着气息奄奄的蓝鸢,永冻之瞳中第一次出现了绝望之色。他能感觉到怀中人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就像捧着一捧清水,无论如何小心,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从指缝间溜走。
潇淇......他声音嘶哑,冰蓝色的灵力不要命地往她心脉输送,却如石沉大海。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被一道金红色的光芒撕裂。那光芒如此炽烈,将整个围场照得如同白昼。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道火凤形态的流光从天而降,稳稳落在纪寒川面前。
光芒散去,现出蓝灼的身影。她额间凤纹闪耀,熔金色的眼眸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纪寒川怀中的蓝鸢。
阿姐!她扑上前去,却在触碰到蓝鸢的瞬间脸色大变,水灵珠......不在她体内了?
她的目光猛地转向旁边刚刚苏醒的慕珩,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在你身上?阿姐的水灵珠,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慕珩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重伤虚弱而踉跄倒地。他死死盯着蓝鸢苍白的面容,声音破碎:潇淇她......怎么了?
纪寒川抬起头,面如死灰:她剜出了水灵珠......喂给了你。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蓝灼耳边炸响。她踉跄后退,熔金色的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什么?阿姐把水灵珠......献祭给了你?
她猛地转身,周身火焰轰然爆发,将周围的草木瞬间焚为灰烬:混蛋!!!你们大祈竟敢逼她剜心取珠!
就在这时,大祈皇帝、太子率领的御林军终于赶到。他们看到的,便是蓝灼周身燃烧着不灭火焰,如同一尊发怒的火神。
我阿姐,蓝灼的声音冰冷如刀,却带着焚尽一切的怒意,出嫁之时完完整整,是你们大祈最尊贵的客人。而你们,竟敢如此对她!
她额间凤纹光芒大盛,声音传遍整个围场:
我代表南和灵国在此以血立誓——从今日起,南和灵国与你们大祈,势不两立!此仇不共戴天,终有一日,我要你们血债血偿!而你,慕珩,此后不在有南国的王妃,她也不再是你们大祈的珩亲王妃!若大祈想要就此宣战,我南和灵国奉陪到底!
话音未落,她已一把从纪寒川怀中夺过蓝鸢,动作却轻柔得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阿姐,我们回家。她在蓝鸢耳边轻声说道,熔金色的眼眸中第一次落下滚烫的泪滴。那泪水在触碰到蓝鸢脸颊的瞬间,竟化作点点金红色的光粒,渗入她的皮肤。
纪寒川站起身,深深看了一眼悲痛欲绝的慕珩,对身后的弟弟低声道:寒云,我们走。
青木长老早已率领南国使团赶到,众人护在蓝灼身后,与东川北国的队伍汇合,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拦住他们!二皇子慕凌厉声喝道。
御林军刚要上前,蓝灼周身火焰再次爆发。这一次,火焰化作一只巨大的凤凰虚影,仰天长鸣。那鸣声带着上古的威压,让所有听到的人都心神震颤,不由自主地后退。
在那炽热的火焰与威严的凤鸣中,南国与东川的队伍扬长而去,留下大祈众人面面相觑,以及跪在地上、如同失去灵魂的慕珩。
夜色渐深,一轮残月挂在空中,见证着这场改变了四国命运的悲剧。而在遥远的南方,圣池之水仍在沸腾,仿佛在哀悼它失去的圣女,也在迎接它新生的守护者。
当最后一缕火焰消失在夜色中,慕珩终于支撑不住,呕出一口鲜血。那鲜血中,隐约可见一丝冰蓝色的光泽——那是水灵珠在他体内运转的证明。
太子慕川上前扶住他,神色复杂:三弟......
慕珩却猛地推开他,仰天发出一声悲啸。那啸声凄厉如狼,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而在千里之外,被蓝灼紧紧抱在怀中的蓝鸢,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一滴泪珠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