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接过箱子,双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看着王忠义,眼中充满了感激和震惊。
“谢...谢谢你,年轻人。”
老者的声音有些哽咽。
“要不是你,我这条老命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他身边的年轻人也站起身,向王忠义深深鞠了一躬:
“同志,太感谢你了!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王忠义摆摆手:
“举手之劳。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通知列车上的警务人员,把这几个人处理一下。”
话音刚落,车厢那头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两名乘警急匆匆地赶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四个歹徒和散落在地上的武器,都愣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年纪较大的乘警问道。
车厢里的乘客们七嘴八舌地开始讲述刚才发生的事。
当听到王忠义一个人制服了四个持械歹徒时,两名乘警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同志,请你跟我们到警务室做个笔录。”
年轻一些的乘警对王忠义说道。
王忠义点点头,跟着乘警离开了车厢。
在经过刀疤脸身边时,他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这个还在痛苦呻吟的歹徒。
“记住。”
王忠义轻声说道。
“有些东西,不是你们该碰的。”
刀疤脸抬起头,与王忠义的目光对视。
那一刻,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平静如水,却深不见底,仿佛能看透他内心的一切。
车厢连接处的铁轨撞击声规律而沉闷,像是为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斗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列车警务室空间狭小,一盏白炽灯散发着有些晃眼的光,将王忠义棱角分明的脸庞映照得更加坚毅。
他坐在靠墙的折叠椅上,对面是两位神色严肃却又难掩好奇的乘警。
年长些的乘警姓李,脸上带着风霜刻下的痕迹,他负责主要询问。
年轻的乘警则姓吴,眼神锐利,充满干劲,在一旁记录,目光不时落在王忠义身上,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
王忠义的叙述简洁、平实,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他将整个过程描述成一次“恰逢其会的见义勇为”,重点放在了歹徒如何嚣张、乘客如何惊恐,而对自己如何制服四名持械歹徒(其中一人还有枪)的关键部分,却轻描淡写地归咎于“以前学过几年武术,手脚还算利索”,以及“运气好,趁他们不备”。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
王忠义结束了他的陈述,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波澜。
李乘警点了点头,他们已经快速询问了几位关键证人,乘客们的说法与王忠义的叙述在事件脉络上基本一致,都证实了是王忠义挺身而出,迅速制服了歹徒。
然而,越是一致,其中的疑点反而越大。
四个穷凶极恶、手持利刃甚至短枪的亡命之徒,在一个看似普通的乘客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这已经超出了“学过几年武术”和“运气好”能解释的范畴,而且王忠义本身不属于硬座车间的乘客。
年轻的吴乘警终于忍不住,放下笔,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直率:
“同志,您的身手……真的太厉害了!说句实在话,我警校毕业时也算尖子,但自问绝对做不到您这样。您这身本事,到底是从哪儿学的?能不能透露一下?”
王忠义心中微微一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普通人再怎么练,也确实难以达到这种效果。
他不想纠缠于细节,过多的盘问也是在耽误他的时间。
他此行身负秘密任务,需要低调,不能成为焦点。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抬手,伸进身上整洁的中山装上衣内侧口袋。
这个动作很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他掏出的,是一本红色封皮的证件,封面是烫金的国徽图案,在灯光下闪烁着庄重的光芒。
看到这本证件,两名乘警都是一愣。
它的样式他们并不陌生,但通常只在极少数特殊场合或上级通报中才会间接接触到。
李乘警的神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他双手接过证件,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
年轻的小吴也屏住了呼吸,凑过头去。
证件打开,里面除了必要的身份信息外,最显眼的是隶属单位和权限级别说明。
那寥寥几行字,却代表着一种超越寻常纪律部队的权限和使命。
两人飞快地扫过内容,瞳孔都是微微一缩,脸上写满了震惊,随即是一种恍然大悟般的敬畏。
之前所有的疑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原来如此!如果是来自那个特别行动处的神秘部门的同志,拥有如此骇人的身手,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李乘警深吸一口气,双手将证件递还,然后猛地站起身,挺直腰板,连同旁边的吴乘警一起,“啪”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因激动而略显低沉:
“首长!您辛苦了!”他们用的是“首长”和“您”,语气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尊重。
王忠义接过证件,妥善收好,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摆了摆手:
“不必多礼,都是为人民服务。我年纪比你们小,叫同志就好。”
他顿了顿,环顾了一下这间小小的警务室,压低了声音:
“我此行有特殊的任务在身,身份需要保密,不方便过于张扬。这次事件,纯属意外碰巧,功劳什么的,我完全不在乎。关于我的存在,以及这本证件的事,最好在报告里不要提及,就当作是你们乘警队及时反应、英勇制敌,或者归功于其他热心乘客的协助。可以吗?”
二人闻言,心思急转。
这么大的功劳,足以让整个乘警组,甚至他们个人受到嘉奖,这位身份特殊的同志竟然毫不犹豫地就让了出来。
但联想到他那本证件所代表的层次,以及“特殊任务”的敏感性,他们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不仅仅是谦逊,更是纪律和要求。
李乘警立刻郑重表态:
“请您绝对放心!我们明白纪律!此事的所有报告,绝不会与您有任何牵连,我们会处理好后续事宜,确保不会影响您的任务。”
吴乘警也赶紧点头附和,眼神中除了敬畏,更多了一份对“秘密任务”的憧憬与理解。
必要的笔录程序很快走完。
王忠义在笔录上签下了一个普通的名字,与他证件上的信息截然不同。
离开警务室时,李乘警示意小吴送王忠义回软卧车厢。
走廊里灯光昏暗,列车在夜色中疾驰,窗外是飞速后退的、模糊不清的田野和山峦轮廓。
年轻的吴乘警跟在王忠义身后半步的距离,内心的激动和好奇几乎要满溢出来。
沉默了一段路,眼看就要到达软卧车厢区域,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快走两步,与王忠义并肩,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热切和渴望:
“首…同志。”
他斟酌着用词。
“我知道纪律,不该问的不问。但我…我真的很佩服您!您的身手,简直…简直像电影里的高手!我…我能不能,将来有机会的话,跟您学个一两招?哪怕只是强身健体也好!”
他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眼神灼灼。
王忠义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这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乘警。
车厢连接处的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看进人的心里。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过来人的宽容和鼓励,但也有一份不易察觉的疏离。
“吴精同志,是吧?”
王忠义记得他自我介绍时的名字.
“你有这份上进的心,很好。不过,要说最锻炼人、最能磨练意志和本领的地方,还是在军队。你还年轻,如果真对这方面有兴趣,与其在这里守着列车,不如去军中闯一闯。那里有系统的训练,有严格的纪律,有生死与共的战友,那才是成长最快的地方。”
他顿了顿,看着吴精因他的话而闪闪发亮的眼睛,继续道:
“如果将来有缘再见,而你又确实在部队里练出了扎实的底子,我倒是不介意教你几手实用的。”
吴精一听,几乎要跳起来,他立刻挺起胸膛,像是立军令状般说道:
“谢谢您!我记住了!我叫吴精,精忠报国的精!我听您的,回去就打报告,辞了这份工作,报名入伍!我一定好好练,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年轻人的热血和冲动,在这一刻表露无遗。
王忠义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吴精,有热情是好事。但做事要三思而后行,不可仅凭一时冲动就做重大决定。入伍是光荣的,但也意味着奉献和牺牲,甚至危险。你需要想清楚,是否真的准备好了,而不是因为我今天这几句话。明白吗?”
他的话语像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吴精过于炽热的冲动。
吴精愣了一下,看着王忠义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亢奋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同志,我会认真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