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这一点,洪巧燕的脸颊瞬间微微羞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轻轻拨弄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
“大人说得是,姑父他素来宽厚,定然不会介意的。”
祝无恙见她害羞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也不再多言,转头对张五条吩咐道:
“五条,你留在这里看着马车和马匹,别出什么差错。”
“是,大人,您放心去吧。”张五条连忙点头应道。
随后,祝无恙便带着洪巧燕,朝着人群中心走去,隋堂翻身下马,将马匹托给张五条一并看着,也跟了上来,只是眼神依旧冷峻,却多了几分审视,显然是想看看,祝无恙究竟会如何解决这事……
围观的行人见祝无恙一行人过来,纷纷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心里暗自猜测着他们的身份……
那马夫此时正揪着送菜男子不放,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温润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刚好盖过了他的呵骂声,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中:
“这位小哥,可否先松开手?这般拉扯下去,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容易伤了和气,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马夫以为又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百姓冒出来逞能管闲事,心里顿时火冒三丈,正欲转头发怒,可刚转过身,看到祝无恙的模样,到了嘴边的怒话瞬间咽了回去……
他是给大名鼎鼎的韩家做事的,平日里跟着韩家的人见了不少达官贵人,因此眼力还是有些的……
祝无恙一身浅紫色锦袍,材质上乘,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定然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心里难免多了几分忌惮……
但马夫终究是靠着韩家的名头横行惯了,也不愿轻易示弱,皱着眉头,语气不善地问道:
“你是谁?这事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祝无恙看着马夫,见他见到自己后,语气明显温和了不少,不再像刚才那般嚣张跋扈,心里便已然了然……
这马夫定然是个见风使舵的主,欺软怕硬,对付这样的人,倒是比对付那些油盐不进的愣头青容易得多……
他没有直接回答马夫的问题,只是目光紧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平静地问道:
“方才我在一旁隐约听到,你说你的马车轮缘被这位老哥蹭坏了,要他赔你三百文钱,可有此事?”
马夫一听祝无恙这话的语气,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后背微微发凉……
这语气温润平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不像是普通的富家子弟,反倒像是身居高位惯了的官府官员……
他心里顿时又多了几分不安,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连忙点头,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道:
“不错,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我家公子的这架马车,车轮是用上好的硬木打造的,外层还裹了一层薄铁,结实得很。
如今被他的菜车蹭出这么一道痕,看着虽然不深,可实则已经伤了内里的木质,往后走在路上,很容易变形损坏,到时候换一个轮缘,起码得要五百文,我刚才说三百文,已经是少要他的了!”
说着,他还特意指着车轮上的那道痕迹,一脸“我已经很仁慈了”的模样,试图让祝无恙相信他的话……
祝无恙顺着马夫手指的方向看去,缓步走到马车旁,蹲下身,仔细打量着车轮上的那道痕迹……
但见那痕迹确实很浅,仅仅是蹭掉了外层薄铁上的一点漆色,露出了里面的铁色,既没有变形,也没有破损,更谈不上伤到内里的木质,一眼就能看出,马夫是在故意夸大其词,想讹诈那送菜的老实人……
祝无恙心里已然有了数,却没有立即戳破他的谎言,只是站起身,转头看向一旁的送菜男子,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审视:
“这位老哥,你且说说,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只管如实说,不必害怕。”
送菜男子见祝无恙虽然说话温和,可眼神里透着一股沉稳,周身的气度也十分不凡,莫名让人觉得畏惧,就像是面对官府里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差一般,心里又紧张又敬畏,这种感觉十分矛盾,却让他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心神,双手连忙作揖,恭敬地说道:
“小人……小人今日推着菜车给东坡酒楼送菜,行到这巷口拐角的时候,想着走墙根能近一点,省点力气,就贴着左边的墙根走。
没成想,这位大哥的马车刚好迎面而来,速度还不慢,小人一时反应不过来,来不及避让,菜车就不小心蹭到了他的马车车轮。
小人知道是自己的疏忽,也愿意赔偿他的损失,可小人实在拿不出三百文这么多钱,求公子为小人做主,少要一点吧!”
说着,他又忍不住红了眼眶,语气里亦满是哀求……
周围的行人见状,也纷纷点头附和,七嘴八舌地帮着他说话……
“是啊,公子,他说的都是真的,那马夫的马车根本没坏多少,就是故意讹人!”
“公子您一看就是明事理的人,可千万别让这马夫欺负老实人啊!”
“三百文对咱们普通百姓来说,可不是小数目,这马夫也太黑心了!”
…………
马夫被众人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又气又恼,却又不敢对祝无恙发作,只能再次将韩家的名头搬了出来,怒声朝着众人吼道:
“你们懂什么!别在这里胡说八道!这马车是定县韩家老宅的,韩家家大业大,岂会差这点钱?只是他撞了我家主子的东西,损坏了财物,本就该照价赔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少一文都不行!谁再敢多管闲事,休怪我去牛县令那里告他!”
再次听到“定县韩家”这四个字,周围的行人顿时又蔫了下去,纷纷闭上了嘴,眼神里满是忌惮,不敢再轻易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