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瓶灵的当庭背刺和江澈的公开嘲讽,韩跑跑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将那丝杀气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他的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
资产的暴露,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但还不至于让他道心动摇。只要人还在,只要核心的掌天瓶还在,失去的资产,总有一天能再赚回来。
他依旧沉默,等待着江澈的下一张牌。
“很好,看来被告对资产损失并不在意,心理素质非常过硬。”江澈点了点头,“那么,我们继续。”
“我们已经从‘天道秩序’和‘法宝权益’两个角度,论证了被告行为的危害性。现在,我们从第三个角度——‘他人命运’,来探讨一下。”
江澈法槌一敲:“传证人团三号上庭!”
这一次,证人席上没有再出现什么奇葩的生物。
光芒闪过,出现的是一群人。
一群看起来……非常普通的人。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深深的遗憾和不甘。
他们是谁?
所有人都感到了困惑。
江澈没有让他们自我介绍,而是再次打了个响指。
法庭上空的光幕亮起,开始播放一段段“平行时空”的影像。
第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正在悬崖下采药。突然,他发现了一株通体血红、散发着奇异香气的仙草。
少年大喜过望,正要采摘。
就在此时,一只凭空出现的手,快如闪电,抢先一步将仙草摘走了。
少年,愣在了原地。
江澈的声音响起:“这位证人,名叫林木。按照他原本的命运轨迹,他将得到这株‘龙血淬体草’,从而觉醒上古炼丹血脉,拜入丹宗,最终成为一代丹王,受万人敬仰。”
江澈指了指证人席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但现在,他只是一名普通的乡村郎中,一生平庸,碌碌无为。”
画面切换。
第二个画面:
一个背负长剑、眼神坚毅的少女,正在一个上古洞府中,接受一道绝世剑仙的传承。眼看那传承光团就要融入她的眉心。
突然,一只手,又一次凭空出现,将那光团给“顺”走了。
少女,也愣在了原地。
江澈继续解说:“这位证人,名叫叶紫。她本该获得‘太虚剑典’的传承,成为万年难遇的剑道奇才,一剑光寒十九州。但现在,她只是一个小宗门里,看守藏经阁的普通长老。”
……
第三个画面,第四个画面……
光幕上,接连播放了十几段类似的影像。
主角,全都是证人席上的这些人。
而那个“截胡”的黑手,毫无疑问,全都是韩跑跑。
每一次,他都出现得恰到好处,用一种“路过”、“顺手”的方式,拿走了本该属于这些人的、足以改变他们一生的机缘。
他拿走之后,就立刻远遁千里,深藏功与名。仿佛只是随手捡起了一块路边的石头。
但对于这些“准·天命之子”来说,那却是他们整个世界的崩塌。
当所有影像播放完毕,整个法庭陷入了一种压抑的沉默。
这和之前的指控不同。
之前的指控,要么是宏大叙事,要么是奇葩搞笑。
而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十几个人被毁掉的一生,就这么血淋淋地摆在所有人面前。
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们只是……运气不好。
【“这……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虽然老韩不是故意的,但客观上,他确实是毁了这些人的一生啊。”】
【“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吧,强者的一个无心之举,对弱者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这要怎么判?从法律上讲,机缘这东西,无主之物,谁拿到算谁的啊。”】
直播间的气氛,也变得沉重起来。
江澈的目光,落在了韩跑跑身上。
这一次,韩跑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
他一生行事,只求无愧于心,从不主动招惹是非。
他从未想过,自己只是为了“规避风险”,提前拿走一些“可能”会引起争斗的机缘,竟然会对他人的命运,造成如此深远的影响。
但他坚如磐石的道心,不允许他承认自己有错。
他缓缓抬起头,迎着那十几双充满了不甘和怨恨的眼睛,用一种冰冷到极致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辩护。
“机缘,向来是有德者、有能者居之。”
“他们守不住,是他们自己无能。”
“我,何错之有?”
他的话,像一把冰刀,刺进了每一个证人的心里。
是啊,修仙世界,弱肉强食。
你能怪谁呢?
只能怪你自己,太弱了。
证人席上,一片死寂。他们无法反驳。
然而,江澈却点了点头,仿佛非常赞同韩跑跑的观点。
“说得好。”
他看着韩跑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么,我请问被告。”
“你一生谨慎,庇护了你的宗门,守护了你的亲友,让他们免遭因果,安享太平。”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
“你所守护的这些人,他们命中本该有的机缘,是否也被你,一同‘守护’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