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都,南宫星銮带着木槿踏马离京,朝着京城外某处隐蔽的山谷而去。
耗费半日光景,两人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此处。
南宫星銮勒紧缰绳,骏马前蹄扬起,在遍布碎石的山谷前停下。
木槿紧随其后勒住马,抬眼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山谷的四周岩壁陡峭如刀削斧劈,高达数十丈,寸草不生,暗褐色的岩体在渐暗的天光下泛着冷硬如铁的光泽。
谷口狭窄得仅容一骑勉强通过,像极了巨兽微微张开的唇缝,向内望去,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浓稠黑暗,仿佛随时会将闯入者吞噬殆尽。
“殿下,我们来此作甚?”木槿不自觉地攥紧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山谷中传来呜呜风声,那风在环形岩壁间碰撞、回旋、叠加,形成一种奇特的共鸣,时而如古寺钟磬般低沉嗡鸣,时而又似被困巨兽的压抑嘶吼,听得人头皮发麻。
南宫星銮并未立刻回答。他端坐马上,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环形山谷的几处地方,那专注的神情,不像是在审视一个险地,反倒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良久,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在他唇角浮现,那笑意中带着洞察一切的淡然,以及一种近乎玩味的期待。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玄色披风在渐起的夜风中猎猎作响,衬得他身姿越发挺拔。
“在这等着,一步也别动。”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这特殊的地形中,声音仿佛被放大了数倍,带着隐隐的回音。
木槿心中疑虑更甚,张了张嘴,还欲再问,却见南宫星銮从怀中取出九霄玉清扇,向着山谷走去。
温润的玉质扇骨在最后一线天光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与他眼中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的光芒交相辉映。
就在南宫星銮足尖即将点入那狭窄谷口阴影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如同从岩壁本身的阴影中融化、剥离而出,动作快得超越了人眼的捕捉极限,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那人出手如电,手刀挟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风,直劈南宫星銮的后心要害,意图一击制敌!
“殿下小心——!”木槿目睹此景,心脏骤缩,惊呼脱口而出。
然而,他的声音尚未完全消散在风里,便感到自己后颈骤然传来一记精准而沉重的击打,剧痛瞬间炸开,眼前的一切迅速模糊、旋转,最终归于黑暗。
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袭击自己的人是谁。
与此同时,场中的南宫星銮却仿佛背后生眼,在间不容发之际倏然转身!
他手中的九霄玉清扇随着转身的动作翩然翻转,扇骨划破空气,发出一声清越悠扬、如击磬般的鸣响。
“啪!”一声轻响,扇骨精准无比地格在了来袭的手腕内侧,巧妙地化解了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力量。
两股力道碰撞,来袭者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柔韧劲力顺着接触点涌来,身不由己地被震得“蹬、蹬、蹬”连退数步,脚下碎石哗啦作响,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
南宫星銮执扇负手,渊渟岳峙,玄色衣袂在气流微荡中轻轻飘动。
他唇角微扬,带着一丝赞许,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不错。身法隐匿,出手果决,倒是出乎我的预料。”
那袭击者勉强稳住身形,覆面巾上方露出的双眼充满了惊疑不定。
他死死盯着那柄在南宫星銮修长指间翩然翻动的玉扇,额角已有冷汗渗出。
这柄扇子,以及此人深不可测的身手,都让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南宫星銮却并未在意他的反应,目光淡淡扫过木槿原先所在、此刻已空无一人的位置,提高了声音,语气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命令:“打晕他可以,别伤他,照顾好他。”
暗处,某个刚刚敲晕了木槿的身影动作一僵,心里忍不住嘀咕:
“不是,大哥我都把他打晕了,你还让我照顾好他?你是咋想的?”
虽是如此想着,但不知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可怠慢此人,随后默默将软倒的木槿拖到更安全的阴影处。
南宫星銮虽未得到回应,却笃定那人会遵从指令。
他早已看出,无论是袭击自己的,还是敲晕木槿的,虽然攻势凌厉,但都保存了实力,意在制伏而非取命。
“铿!”
九霄玉清扇在他手中再次并拢,玉骨相击,发出一声清脆如剑鸣的声响。
南宫星銮不再多言,身形如一只优雅的仙鹤骤然腾起,以扇为剑,直指最初的袭击者。
这一次,他身上的气势与方才格挡时判若两人,凌厉如出鞘神兵,带着一股无可阻挡的锋锐。
感受到这股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的凌厉气势,那袭击者瞳孔一缩,咬牙从背后一抹,抽出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
刃身仅七寸长,通体幽暗,唯有刃口在昏暗中泛着一抹不祥的幽蓝寒光,显然淬有剧毒。
他足尖猛地点地,不退反进,手持短刃,如毒蛇出洞,迎着重若千钧的玉扇直刺而去!
“呜——嗡——”
环形岩壁间的风啸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凄厉、急促,那奇特的共鸣声愈发响亮,仿佛真有一面无形巨钟在被疯狂敲响,为这场骤然升级的生死对决奏响了激昂而诡异的战鼓。
南宫星銮身形如风,动若鬼魅。他手中的九霄玉清扇时而紧并如短剑,点、刺、挑、扫,招式简洁凌厉,直指要害,破空之声嗤嗤作响;
时而“唰”地一声展开,玄色扇面在暮色中划出冷冽飘逸的弧光,或格、或挡、或卸、或引,将对手的攻势化于无形。
那手持怪异短刃的袭击者,此刻心中已是骇浪滔天。
他只觉得周身四面八方都被那柄神出鬼没的玉扇虚影所笼罩,不过堪堪三五招间,便已左支右绌,汗透重衣。
南宫星銮的每一次出手,似乎都能精准地预判到他下一步的动作,那看似轻描淡写的劲力却深不可测,让他感觉自己如同坠入了一张不断收紧的无形罗网,空有利刃与杀招,却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彻底被压制。
“嗤啦——”
一声轻微的撕裂声响起。玉扇坚硬的扇缘如情人低语般擦着袭击者的肩头掠过,衣帛应声裂开一道整齐的口子,随即一缕血丝渗出,在玄色布料上染开一点暗红。
袭击者闷哼一声,踉跄着向后疾退数步,持刃的手微微颤抖,眼中已满是难以置信的骇然。差距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