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异客惊闻村中秘
“救命?”
老阿婆愣住了,脸上的皱纹都仿佛凝滞了一瞬。她看看洛尘这一身明显经历过大难的狼狈模样,又看看旁边脸色红白交错、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墨羽肴,似乎明白了什么,慈祥地笑了起来。
“哎哟,这位郎君,莫慌莫慌。在俺们桃源村,见着了就是缘分,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她完全没把墨羽肴那漏洞百出的“熊瞎子”故事当真,热情地招呼洛尘,“看你这身伤,得赶紧处理一下。走,先去阿婆家歇歇脚,喝碗水,俺去叫村东头的孙郎中过来给你瞧瞧。”
墨羽肴一听,急了:“阿婆!他、他来历不明的!万一是坏人呢?”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阻止这个“危险分子”进村。
老阿婆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肴丫头,又胡说!这郎君眼神清正,不像歹人。再说了,哪有坏人被熊瞎子追得满地跑的?”她显然是用墨羽肴自己的话来揶揄她。
墨羽肴:“……”她憋得说不出话,只能气鼓鼓地瞪着洛尘,用眼神传递着“你等着瞧”的威胁。
洛尘对老阿婆的善意表示感谢,又淡淡地瞥了墨羽肴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墨羽肴莫名地更气了——这家伙,分明是在看笑话!
去阿婆家的路上,自然又引来不少村民的围观。孩子们胆子大,围着他叽叽喳喳地问: “大哥哥,你的衣服怎么破了这么多洞洞?” “你的鞋子好奇怪哦!” “你是从山外面来的吗?外面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
大人们则稍微含蓄些,但目光中的好奇丝毫不减,低声议论着: “这后生好高的个子!” “瞧那身板,结实得很,像是练家子?” “从哪掉下来的?没听说最近哪座山塌了啊……”
洛尘保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只是微微点头致意,大部分心神用于观察村落的布局、建筑细节和村民的精神面貌。越看,他心中的疑团越大。这个村子的生产力水平,似乎远高于他认知中的任何古代农耕村落。房屋结构合理坚固,村民面色健康红润,几乎看不到面黄肌瘦者,连孩童都显得格外活泼健壮。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淡淡花香似乎也更浓郁了些,吸入后让人精神舒缓。
老阿婆家是个干净整洁的小院。她给洛尘端来一碗清水,又拿出些自家晒的果脯。洛尘道谢接过,谨慎地没有立刻饮用食物,只是借着喝水的动作再次观察。
很快,一位背着药箱、精神矍铄的老者快步赶来,想必就是孙郎中了。他看起来年过花甲,但步履轻盈,眼神锐利。
“这位就是落难的外乡人?”孙郎中上下打量洛尘,目光在他破损的现代衣物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恢复如常,“来,让老朽看看伤势。”
他的检查手法专业而老道,按捏骨骼,查看伤口,甚至搭了搭洛尘的脉象。洛尘配合地伸出手,心中微凛——这郎中的指力沉稳,绝非普通乡野医生。
“皮肉伤不少,幸未伤及筋骨。体内略有瘀滞,气血却异常旺盛……”孙郎中沉吟着,似乎对洛尘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感到些许困惑,但也没多问,“无大碍,敷些伤药,静养几日便好。”
他从药箱里取出几个陶罐,里面是研磨好的药粉和深绿色的药膏。药膏散发出清冽的草木香气,其中似乎还混合了某种极细微的、闪着莹光的成分。
洛尘注意到那药箱里的工具也非同一般,银针、小刀等物打磨得极其精细,甚至闪着一种非金属的、温润的光泽。
孙郎中亲自为洛尘清洗伤口,敷上药膏。药膏触及皮肤,带来一阵惊人的清凉感,疼痛迅速缓解。洛尘心中暗惊:这药效未免太好太快了。
处理完伤势,老阿婆又热情地要张罗饭食。洛尘婉拒了,只表示想尽快拜见村长,询问如何与外界取得联系。
孙郎中和老阿婆对视一眼,孙郎中捋了捋胡须,缓缓道:“郎君莫急。桃源村地处偏僻,与外界沟通甚少。村长今日去后山祠堂主持祭祀了,须得傍晚方能归来。你且安心在此休息,待村长回来,老朽可为你引见。”
与外界沟通甚少?洛尘捕捉到这个关键词。这意味着他想通过官方渠道返回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这时,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听、时不时用眼角瞟洛尘的墨羽肴,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她凑近老阿婆,小声问:“阿婆,我远房叔公他……”
“哦,你说老王头啊?”老阿婆笑道,“他今早进山采药去了,说是发现了一株罕见的‘月荧草’,得守着时辰采摘,怕是也得晚上才回得来哩。”
墨羽肴闻言,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偷偷瞪了洛尘一眼,小声嘀咕:“都怪你……害得我无处可去……”
洛尘无视了她的抱怨,心思电转。村长不在,墨羽肴的远房亲戚也不在。他需要更多信息。
他尝试着旁敲侧击:“多谢孙郎中,阿婆。在下洛尘。不知……此地归何处州府管辖?距最近的县城又有多少路程?”
孙郎中目光微闪,呵呵一笑:“州府?县城?郎君,桃源村世代居于此山坳之中,自给自足,少问外事。老朽只知循着祖辈留下的规矩过日子,你说的那些,已是许久年前的老黄历喽,具体如何,恐怕得等村长回来才知晓了。”
又是这种模糊其辞的回答。他们在刻意回避与外界的具体联系?洛尘几乎可以肯定。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声,还夹杂着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的轻微声响。
屋内几人皆是一怔。老阿婆和孙郎中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墨羽肴则好奇地探头向外望去。
只见几名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村民快步走过,他们穿着统一的粗布劲装,胳膊有常人大腿粗,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肩上扛着巨大的、似乎是刚狩猎到的野兽。那野兽形似野猪,却长着獠牙,体型大得惊人,恐怕有千斤之重,却被那几人轻松扛着,脚步沉稳。
而洛尘的目光,瞬间被他们腰间悬挂的武器吸引。
那不是普通的铁制刀剑。那些武器的材质非金非石,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蕴藏着流动光晕的墨黑色泽。造型古朴,甚至有些粗糙,像是未经充分打磨的原始兵器,但洛尘敏锐的直觉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种隐而不发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那绝不是冷兵器该有的气息。
“是巡山队的后生们回来了。”老阿婆释然道,“看来今天收获不小。”
孙郎中点点头:“最近后山不太平,有猛兽躁动,辛苦他们了。”
墨羽肴则是眼睛发亮地看着那巨大的猎物,小声惊呼:“哇……好大的山彘!够全村吃好几顿了吧?”
那几名魁梧村民也看到了院中的洛尘这个生面孔,脚步顿了顿,投来审视的目光。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久经沙场般的煞气,与普通村民的淳朴好奇截然不同。其中一人的目光在洛尘的手部、站姿停留了片刻,似乎看出了些什么,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但并未多言,只是对着孙郎中和阿婆点了点头,便继续扛着猎物向村中广场走去。
洛尘的心沉了下去。
巡山队?狩猎千斤猛兽?那种奇异的武器?村民过分健壮的体格?高效的草药?异常的地磁场?发光的溪水?
所有的线索在他天才的大脑中被迅速拼接、分析。
这个桃源村,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古代避世村落。
这里隐藏着秘密。很大的秘密。
他所掌握的现代科学知识,在这里似乎遇到了无法解释的盲区。这个世界,存在着某种……超越物理常规的力量或技术。
孙郎中似乎看出了洛尘的沉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洛小友,桃源村虽小,却也自有其生存之道。有些事,眼见为实,但未必需要即刻寻根究底。既来之,则安之。”
这时,墨羽肴大概觉得无聊,又或是饿极了,注意力终于从外面的山彘肉转移回屋内。她眼睛滴溜溜一转,落在洛尘放在脚边的登山包上,尤其是侧袋里那露出一角的、用叶子包着的烤鱼。
她鼻子动了动,似乎闻到了那熟悉的花椒盐混合烤鱼的香气,脸上立刻露出馋猫似的表情,但随即又想起这鱼本来是她“赏”给这个讨厌家伙的,现在要是讨要,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她强忍着馋意,故意别开头,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假装看窗外的风景,但那不时偷偷瞟向烤鱼的眼神,彻底出卖了她。
洛尘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又看了看那包烤鱼,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或许,从这位心思单纯、酷爱美食的“逃家大小姐”身上,能打开一个获取信息的突破口。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包烤鱼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墨羽肴的眼角余光立刻跟着动了动,小嘴无意识地微微撅起。
洛尘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
也许,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外桃源”,他的第一项任务,不是探索世界之谜,而是……投喂一只贪吃又嘴硬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