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得太快,车夫阿河虽是康家自己人,有些身手,却也没本事控制住车体冲势,反而被第一个甩飞出去:“主子!跳车啊!”
阿河只来得及喊出这句话,便被甩飞到坡下,撞在石头上昏了过去。
车厢在陡坡上疯狂翻滚,剧烈的撞击和震荡让里面的人如同被塞进了搅拌机。
想跳车都没有机会。
木屑飞溅,尘土弥漫,视野一片混乱,耳边充斥着木板碎裂、金属扭曲、以及彼此惊骇的闷哼声。
“抓紧!” 混乱中,康大运嘶吼一声。
双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手死死扣住身侧一根尚未完全断裂的车辕框架。
另一只手则用尽全力将被他护在胸前的梁撞撞箍得更紧,用自己的身体充当肉盾。
他的额头重重磕在翻飞的硬木板上,瞬间见了血,却哼都没哼一声。
撞撞,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
康康和康健兄弟展现了惊人的战斗本能。
他们没有试图对抗翻滚的势头,而是如同灵猫般蜷缩身体,双臂护头,双腿则拼命绞缠住一切能找到的支点。
康健缠住了翻倒座椅的铁质支架,康康则抱住了半扇扭曲变形的车门框。
每一次撞击都震得他们气血翻腾,牙关紧咬,但硬是死死固定住了自己!
然而,翻滚的速度越来越快,深坡近在咫尺!
就在车厢再一次猛烈撞击地面、翻滚之势稍缓的万分之一秒间隙,一直被康大运用生命护着、保留了最多体力和清醒的梁撞撞,眼中寒光爆射:“开!”
一声厉叱,宛若龙吟。
她腰腹核心爆发出恐怖力量,右肘凝聚毕生功力,如同攻城重锤,带着一股决绝的穿透力,狠狠撞向头顶上方一块已经布满裂纹的车厢顶板!
“轰!!!”
木板应声而碎,一个足够两人钻出的豁口被硬生生轰开。
尘土弥漫。
“走!” 梁撞撞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决绝,双腿猛地蹬住身下尚算完整的厢壁,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抱着康大运就从那豁口中倒射而出!
就在身体脱离翻滚车厢的刹那,梁撞撞的左手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康康后腰带。
而被她抱着的康大运,也强忍眩晕剧痛,凭着对兄弟位置的直觉,左手奋力一捞,死死攥住了康健缠在铁支架上的手臂。
奇迹再现!
梁撞撞抱着康大运、拖着康康,康大运拽着康健,四人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生死纽带串联,在巨大的翻滚惯性下,被狠狠甩出了那辆即将坠入深渊的死亡车厢!
“砰!砰!砰!砰!”
四人重重摔落在陡坡边缘相对厚实的草丛灌木丛中,顺着斜坡又滚了好几圈,被茂密的植被层层阻滞,终于停了下来。
浑身如同散了架,多处火辣辣的疼痛,但都奇迹般地活着!
“咳咳……” 康大运第一个挣扎着抬起头,鲜血糊了半边脸,他胡乱抹了一把,急切地看向身边:“撞撞?!”
梁撞撞躺在斜坡上,急促喘息,右肘传来钻心剧痛,车厢顶板也太硬了。
但她咬着牙摇头:“……命硬,死不了!”
说着便挣扎着想起身查看其他人。
康康和康健也相继爬起,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多处擦伤淤青,康健手臂被康大运抓得几乎脱臼,但都还能动。
“主子!梁姑娘!你们怎么样?”康康顾不上自己,连滚带爬过来。
“马!”梁撞撞目光锐利,看见拉车的惊马左眼流着血,拖着只剩半边残骸、仅剩一个左前轮的车架,依旧嘶鸣着,沿着山路向下狂奔,随时可能冲撞行人!
长久配合,康健无需梁撞撞下令,眼中厉色一闪,忍着剧痛,如同受伤的猛虎般扑出!
他并非去追马,而是冲向路旁一块尖锐的巨石。
只见他低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双臂肌肉虬结,竟硬生生将那沉重巨石撼动,翻滚着推下山路,精准地卡在下方一个急弯狭窄处!
“轰隆!” 巨石成为天然路障!
狂奔的惊马拖着残车冲到此处,被巨石所阻,终于被狂暴的力量制住,在原地暴躁踏蹄。
康健立刻冒险上前,凭借高超的御马技巧和凶悍的气势,强行安抚并控制住尚未完全脱缰的瘸腿马。
康大运迅速扫视大家的伤情。
梁撞撞右臂抬举困难,疑似脱臼或骨裂;自己额头伤口很深,流血不止;康康和康健外伤虽多但行动无碍;只有车夫不在视线范围,也不知怎样了。
“康健!”他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忍着剧痛撕下衣摆用力扎紧额上伤口:“你们是骑马来的吧?找回你的马,先行回城!
先去礼部报备,就说我途中遭歹人暗算惊马,车毁,但我与粱特使及亲随仅受轻伤,绝不误游街吉时;
然后回客栈,让松墨速将御赐礼服、簪花、马匹送至礼部官驿,快!”
“是!”康健毫不废话,忍着胳膊剧痛,去寻找原本跟在马车边、却因拉车的马受惊而同样受惊跑走的马。
不在自家地盘就是麻烦。
马车和马都是租来的,用着不如家里的顺手。
好在没用车行的车夫,用的是自己人,不然刚才那番变故,怕是都不知道示警,更不可能竭力去控制马车。
康大运又转向康康,眼神冰冷如铁:“康康,你留下照顾梁姑娘,立刻给她处理手臂!
还有,搜找现场、检查马车,特别是车轮车轴附近,给我找出翻车的原因!
京城车行的马常走热闹街市,轻易不会受惊,必有蹊跷,都给我查出来!”
“主子,你要去哪儿?”康康见康大运吩咐完就起身,赶紧问道:“你还伤着呢!”
“我去找阿河(车夫),顺便找马,等我回来!”康大运道。
他深深看向正被康康小心扶着坐起的梁撞撞。
梁撞撞此时脸色苍白,额头布满细密冷汗,那是强忍剧痛的表现,但眼神依旧倔强凶狠如受伤的母豹。
“撞撞……”康大运既担心又心疼。
“滚!”梁撞撞疼得吸了口冷气,却凶悍地打断他:“磨蹭什么!这点伤…嘶…赶紧找阿河去!”
她甚至用没受伤的左手推了他一把。
刚才那么危急,阿河可能受伤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