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腾空感让雨宫柚的睫毛颤了颤,勉强撑开一条眼缝,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
“唔……哥哥,你回来了。”他的声音还残留着浓重的睡意,黏糊糊地飘散在空气里。
被琴酒稳稳抱在怀里,他的身体下意识地放松,双臂自然地伸出环住男人的脖颈,指尖轻轻抓住背后的衣料,像抓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嘟囔着:“我抓到你了。”
雨宫柚往琴酒胸前埋得更深,脸颊贴上温热的布料,底下是鼓胀的胸肌。
可下一秒,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钻入鼻腔,起初被男人身上惯有的雪茄味掩盖,此刻却愈发清晰,是血的味道。
雨宫柚的身体瞬间绷紧,埋在布料里的脸颊微微抬起,声音里的睡意褪去大半,带着关切:“哥哥,你受伤了?”
琴酒垂眸,幽幽地看了怀中人一眼,声音低低的:“不是我的血。”
雨宫柚紧绷的肩膀刚放松下来,那颗悬着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一个可怕的事实让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半晌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哥哥,你是不是……”
琴酒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绿色眼眸看着他,眼神里的冷冽与默认像重锤,狠狠砸在雨宫柚心上。
他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
残酷的事实就那么赤裸裸地摆在面前,容不得他再自欺欺人。
也对,以黑泽阵的性情怎么可能会过普通人的生活?
不过是他自己不愿意相信,执意守着那份虚假的平静罢了。
雨宫柚沉默了,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双手攥紧了琴酒的衣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琴酒看着他这副模样,胸腔里莫名燃起一丝怒火。
是气他的沉默,还是气自己竟然会在意这小鬼的反应?
他没再多说一个字,进入卧室猛地将人往床上一丢。
“咚”的一声轻响,雨宫柚感觉后背撞上柔软的床垫,却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摔得懵了懵。
不等他缓过神,琴酒已经俯身逼近,一只手强势地掐住他的下巴,指腹用力,迫使他抬起头。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不带一丝暖意,那双眼睛里满是疏离,只让人感觉隔着万水千山,遥远得可怕。
“怕了?后悔了?”
“不……不是的。”雨宫柚连忙摇头,下巴被掐得生疼,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我只是想说……不要做危险的事情了。”
琴酒的目光落在他那双笼罩着莹莹水光的灰紫色眼眸上,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看了许久,拇指下的肌肤在微微颤抖,细微的幅度却像针一样刺痛他的神经。
他还是怕他。
这个认知让琴酒心头的怒火更盛,又夹杂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
“成年了吗?”琴酒突然冒出一个毫无预兆的问句。
雨宫柚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回答:“还、还没有,不过很快了……”
“会意大利语吗?”
雨宫柚眨了眨眼:“……不会。”
这都什么问题啊?
他甩了甩头,似乎是想利用这个动作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通通丢出去。
他伸出双手,轻轻碰了碰琴酒掐着自己下巴的那只大手。
男人的手指粗粝,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指节分明,掌心的温度有些凉,被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
雨宫柚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灰紫色的眼眸里满是坚定,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
“不管哥哥做了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哥哥,永远都是。有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一起承担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琴酒的手背上,带着温热的触感。
“但是,哥哥不能把我赶走,永远不能再丢下我,这是你答应过我的……”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眸,叫人不忍心再责怪半分。
琴酒的手指僵了僵,掌心的泪珠像是烫人的火。
他沉默了片刻,动作略带粗鲁地抬起拇指,抹去了小鬼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声音里的冷硬褪去了几分,带着几分无奈:“好了,哭什么。”
“哥哥抱抱我吧,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了。”
雨宫柚朝男人伸出手,是全然依赖的求抱姿势,眼角还挂着泪痕,睫毛湿漉漉地颤着,眼睛里满是委屈与期待。
琴酒的眉头挑了挑,这小鬼到底知不知道“抱”还有其他的意思?
他垂眸打量着怀中人,少年的脸颊泛着哭过的红晕,眼神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全然是孩童般的天真。
看他这副懵懂模样,估计是真的不知道。
那点因杂念而起的暗火,莫名就被这纯粹的依赖浇熄了大半。
没等他回应,雨宫柚已经主动凑了上来,柔软的身躯灵巧地挤进他的怀里,像找到温暖巢穴的雏鸟,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手臂环住他的腰,力道大得像是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再次消失。
琴酒的身体僵了僵,垂在身侧的手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缓缓抬起,落在少年的后背上,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几分生涩,终究没有推开。
雨宫柚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呼吸间全是熟悉的气息,那颗惶恐不安的心终于彻底安定下来。
他声音闷闷的,道:“哥哥,以后去哪里能不能告诉我一声?我会担心的。”
琴酒沉默了许久,久到雨宫柚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到一声极轻的“嗯”。
他低头只能看到少年乌黑的发顶,还有露在外面的一小截白皙脖颈。
真不明白这小鬼为什么硬着头皮也要留在他身边。
琴酒的眸色暗了暗,手下的力道不自觉地放轻了些,指尖轻轻顺着少年后背的曲线摩挲。
卧室里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静谧而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