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卯时便开,加上花兰溪归家心切,天还未亮,他们便早早动起了身。
此时马车轱辘碾过一地枯黄的落叶,发出一阵儿沙沙声,微有凉意的秋风再一吹,更显萧瑟。
“好了,就送到这吧,再送下去,一天一夜也送不完。”,花兰溪扭过头来,鼻头有些红,声音有些沙哑道。
陈满和常安并着肩,见状把刚准备好的两张护身符分别递过去,一人一张。
常安和花兰溪郑重的收下,此时他们二人还不知道这张符纸的珍贵,只因是友人相赠,即便是一花一草也会好好保管,贴身放着。
林月也走上前把装有银票的香囊递过去,这是附近机灵的小鬼为讨她欢心,把自己的陪葬品拿去当了换来的真金白银。
花兰溪和常安并没有多想,一样郑重的接过和符纸一起贴身放着。
“多谢陈大哥还有林姐姐的临别相赠,再会了。”
“多谢师兄还有林姑娘,再会。”
“再会”
“再…会”
……
陈满和林月就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越行越远
忽然看见两人互相挤着露出个头来,“林姐姐,我会想你的!”
“师兄,我也会想你的!”
陈满和林月都忍不住噗嗤一笑,齐声道:“我们也会想你们的!”
回城的路上,两人相顾无言,那股淡淡的离别的惆怅萦绕在两人心头,久久未曾消散。
最后也只剩下悠长的一声余叹,人生便是如此,不是聚合便是离散,唯愿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
“咳咳”,陈满好不容易养好的元气,也因两张护身符消耗得所剩无几,再加上晨露重、被凉风一吹,回去便烧得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已是深夜。
林月正支着下巴在床边闭眼歇息,听到陈满一咳,立马抬起头,把手贴过去,放在他的额头上,松了口气,“终于退烧了”
陈满缓缓睁开眼,看着模糊不清的眼前人,不自觉的呢喃道:“师娘”
林月渐渐冷下脸,看来她这张脸庞当真是像陈满口中所说的师娘呢,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的认错。
她的眼神越发冰冷,没有丝毫温度的手轻抚陈满的眼,柔声道:“是不是爱惨了我这张脸,嗯?”
陈满是被烧得头脑发热,但还不至于神志不清,他费力的抬手握住她的手,“师娘对我而言,亦师亦母,切莫要误会了。”
“只不过因为心中一直惦记着一事,才总会把你们二人认错了去。”
林月眼眉一抬,“哦,那我倒是好奇是何事?”
陈满轻声道:“你还记得自己是何时疾终仙去的吗?”
林月神色短暂的凝滞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关于生前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有自我意识时大概是在五月,当时是在荒郊野岭外醒来,醒来后便成了孤魂野鬼。”
陈满猛地咳嗽了几声,“咳咳咳,对上了都对上了,我师娘她十五及笄时便嫁于我师父,二芳年华英年早逝,去时也正如你这般风华正茂的模样,而且正是在五月不治而亡!”
林月脸上惊愕的表情空白一瞬,并未有得知自己生前事的喜悦,她从未想过去查探过,毕竟若不是尸身被抛之野外,她又怎么会成为孤魂野鬼?
此时她心中更多的是忧是惧,若她真是他师娘,那他们二人又该何去何从?
她不畏惧着这世间伦理纲常,可陈满…呢?
她下意识的否认,“不可能!若我真是你师娘,有家人好生安葬的话又怎么会沦落为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陈满艰难的坐起往后靠在床靠上,脸色也有些凝重,“师娘与师父的感情向来很好,但后来师父领回来一个师妹,从那以后,他们二人便争吵不断。”
“若你真是我师娘还会有如此凄惨的境遇,怕不是师父和那个凌师妹搞的鬼?”
林月眸光一冷,她已确信了大半,此时听闻是奸夫淫妇害得自己如此,心中的凶性再也按耐不住,恨不得把两人杀了取魂往油锅里炸!
陈满怕她还有什么疑虑,便直言道:“我此行去边关,便是因为师娘娘家遭了难,到时你随我同去,见到柳家人,或许就会想起来自己是谁也说不定。”
林月神色变了又变,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最后只想问一句,“他们对你师娘可好?”
“听我师娘提起过,柳家与那些个重男轻女的人家可不同,向来更看重女儿,更别说师娘还是柳家儿孙辈的第一个孙女,受宠至极,若不是师娘当时太过执意要嫁我师父,柳家想来也不会轻易妥协。”
林月听后已然勾勒出失忆前单纯好骗的自己,她竟是有些无法想象。
也不知这一去是好是坏
……
等陈满病好后,他们便重新上了路,许是说开了,他们如今之间的关系倒是有一些说不出的别扭。
陈满已经认定林月就是他师娘,对她格外的守礼、敬重。
哪还有两人曾经两情相悦的模样?
林月心中的火越烧越旺,越烧越大,只等一个绝佳的良机,让人插翅难逃!
而此时天色渐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只能夜宿野外一夜。
等马车一停,耳朵长又尖的白马先听见水流潺潺声,它嘶吼一声,见陈满已经放开它的缰绳,便欢快的朝着那小溪流狂奔而去,虽说这天气入秋后天高气爽,但像它这么厉害的马架着马车行了一日也是又累又渴的慌。
陈满净好手,见林月要提比较重的包裹,立马上前,“师…林姑娘,放着我来!”
林月一听,偏不让他沾手!
陈满来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月一只手提着包裹与他擦肩而过。
见她又准备生火,又咻的一下窜上去,“哎,这个放着我来,我最会生火了!”
林月冷笑,也不知道是谁上次生个火生了半个时辰把自己呛了个半死,火星子都还未起?
陈满不听,你就说这够敬重师娘的了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女人心,海底针。
现在女主失忆是这么一副嘴脸,后面要真恢复记忆了,可不得视他为洪水猛兽。
毕竟十几年来三从四德对女主的思想束缚,怎会如此轻易改变?
他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女主恢复记忆后找不到任何理由、借口来结束他们这段罔顾常理的关系。
毕竟是她主动的不是?
反正其中满满的技巧和心机,不为外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