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坐的众人听到长公主说那司徒父子二人还活着时,
一个个惊得魂魄仿佛都飘离了躯壳,满堂静得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司徒夫人是第一个回过神的,她猛地从椅上弹起来,几步踉跄着扑到长公主面前,
双手死死攥住她的衣袖,指节都泛了白,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公主殿下——我夫君、我儿……他们真的还活着?”
话音未落,滚烫的泪珠子已顺着脸颊砸下来,落在手背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那是压了太久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是喜极而泣,又带着不敢信的颤抖。
长公主轻声安抚:“夫人莫急,父皇只说暂有他们的消息,具体情形不明,本宫实在给不了准话。
司徒夫人方才还亮得像淬了星光的眸子,霎时便蒙上了层灰,连带着声音都低了几分,像是被抽走了力气。
可只片刻,她眼里又透出点光来,声音带着股执拗的亮:“没关系。
有音讯,就说明他们还在这世上。我信他们,一定还活着。”
那点重新燃起来的光,在她红肿的眼眶里明明灭灭,却比先前的星光更执拗,像是寒冬里攥紧了不肯松手的火苗。
“公主姐姐,真的……我爹爹和大哥,他们真的还活着……真有消息了…!”
司徒昭月话没说完,眼泪就涌了出来。
“这大半年,自从爹爹和大哥出了意外,我天天担心。
可我不敢哭,怕母亲和祖母更难过;
在外人面前也不敢露半点颓色,只能躲在被窝里哭,不敢让他们看见。
现在好了!再也不怕别人对将军府指指点点,说我没有父亲没哥哥了,太好了,我真太高兴了……”
说着说着,司徒昭月又哭了起来……
祖母含着泪,喃喃道:“好,真是个好消息。只要他们有消息,就是最好的了。”
司徒昭瑶也红着眼睛。易安不知怎么安慰,双手握住她的手,只能无声的安慰、支持,陪伴……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
这是(修舞)及易安穿越而来的第一个新年。
周遭笑语喧腾,杯盏相击混着孩童欢叫,年节的热络烫得人发暖。
可再盛的热闹,也融不透她心底那层薄冰——
分明是局外人,被无形的墙圈在欢腾外。
心口空落落的,孤寂如沉石压着,慌乱似浮萍涌着,没着没落。
抬眼,圆月悬天,清辉漫过飞檐、新桃符,也漫过她微湿的眼。
忽然懂了“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分量,“举头望明月”的滋味——一轮月,真能勾得肝肠寸断。
人立在异乡烟火里,家藏在思念褶皱中,碰一碰,便泛出潮暖与疼。
司徒昭瑶从房间出来时,便见易安立站在廊亭下对着月亮发呆。
月光淌过他单薄的肩,背影被拉得很长,像一截被霜打过的枯木,透着说不出的荒芜——
是那种连风都懒得停留的孤寂,连月色都的无法媲美悲伤。
她心里忽然揪了一下,莫名地疼。
恍惚间竟觉得,易安像随时会被这月色融掉,从此消失在眼前。
“小安。”
司徒昭瑶猛地开口,声音比预想中更急些。
这一声“小安”像块石子,猝然砸进易安漾着月色的思绪里。
易安转过头,睫毛颤了颤,脸上浮起一抹温温柔柔的笑,轻声应:“姐姐。”
司徒昭瑶走上前,目光在他脸上落了落,张了张嘴,喉间动了动,像有话卡在舌尖。
末了,只低声道:“年夜饭都准备好了,大家都在等你。走吧,开饭了。”
说着,她伸手牵起易安的手,向房间走去……。
待司徒昭瑶与易安在席间坐定,祖母缓缓执起面前的酒杯,
目光先落在柳璇与水晨阳身上,语气里满是郑重:“两位亲家母,老身今日借这杯薄酒,敬二位——
多谢你们养育出小安这样好的孩子,让他成为我司徒家的一份子。
在此,老身也向二位保证,小安既入了我司徒家的门,往后在这将军府里,断不会受半分委屈与伤害。”
说罢,她略倾杯沿,又添了句祝福,语气温厚如春日暖阳:“也祝二位往后海阔天空,能肆意而活,潇洒一生。”
柳璇与水晨阳齐齐起身,双手执杯,对着祖母微微欠身,声音沉稳而恭敬:“我二人在此谢过老夫人的祝福。”
谈及小安,水晨阳先开口,目光里带着对晚辈的护持:
“至于安儿,我们信得过老夫人的承诺。
只是若有一日,老夫人觉得他实在不适合留在将军府时。
还请老夫人告知我二人一声——届时我们自会亲自上门赔罪,带他离开,断不会有半分纠缠。”
柳璇接过话头,语气添了几分郑重:“这期间,也望老夫人莫要默许他人轻慢了安儿。”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又齐声补充道:
“也祝老夫人所愿皆如愿,事事顺遂,安康喜乐,一生无忧。”
祖母脸上笑意温厚,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两位亲家母放心,你们所担忧的事,老身以性命担保,断不会发生。”
说罢,她重新斟了杯酒,目光转向易安,温声道:“小安。”
易安见祖母唤自己,连忙起身回话,姿态恭敬:“祖母。”
祖母望着他,眼中满是疼惜与赞许:“你能入我将军府,是府里的福气,你可是我们将军府的福星啊。”
她顿了顿,又提起方才亲家母的话,语气愈发郑重,“至于你母亲她们担心的事,祖母也向你保证:
若有朝一日,是你自己不想留在将军府了,只管告诉祖母,我定让你风风光光地离开,半分委屈也不会受。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也是对你母亲们的承诺。”
易安听着这番话,心头一暖,眼眶微热,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感激:“祖母,您多虑了。
能入将军府,是我此生之幸;
而能成为姐姐的夫婿,想来是我前辈子积了莫大的功德,才换得这样一段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