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午时我要去将军府拜访,父亲昨日该是跟你交代过了吧?”
易安站在廊下,语气平和,“该备的礼数,一点都不能少。”
管家连忙躬身应道:“六公子放心,礼物老奴一早便备妥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双手奉上,“这是两千两银票,若是公子与大小姐出去游玩,想买些胭脂水粉或是玩物,也好用度。”
易安笑着接过来,指尖轻轻敲了敲银票,对着管家拱手行了一礼:“多谢管家,还是您考虑得周全。”
“哎哟,六公子这是折煞老奴了!”管家忙往旁边避了避,连连摆手,“这些本就是老奴该做的。”
易安直起身,笑了笑没再说话,转头看向一旁的阿布:“阿布,拿上礼物,咱们走。”
“哎!”阿布脆生生应了一声,屁颠屁颠跑上前接过管家手里的礼盒,
紧紧跟在易安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尚书府的大门。
易安带着阿布站在将军府门前,对着守门的护卫拱手道:
“劳烦两位大哥通报一声,就说易安前来拜访阿瑶姐姐。”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又叮嘱了一遍,“务必请大哥说清楚,是易安来见阿瑶姐姐。”
那护卫听他自报家门,得知是尚书府的公子,眼神里当即闪过一丝鄙夷,
嘴角撇了撇,语气带着几分轻慢:“原来是尚书府的六公子。
稍等,在下这就去禀报我家小姐。”说罢,转身便往里走,留下另一个护卫与易安、阿布三人面面相觑。
阿布凑近易安,压低声音愤愤道:“少爷,这将军府的护卫也太无礼了,竟敢这般怠慢您!”
易安反倒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胳膊:“行了,人之常情,不必计较。”
府内正厅里,方才那护卫匆匆进来,对着厅中众人躬身行礼:“小的见过老夫人、夫人、大小姐、二小姐。”
司徒昭瑶见是门房护卫,疑惑地抬眼:“何事?”
护卫点头应道:“回大小姐,是尚书府的公子求见。”
“尚书府的?”司徒昭瑶蹙了蹙眉,“哪位公子?”
“说是叫易安,”护卫抬眼飞快瞥了司徒昭瑶一眼,才补充道,
“还特意说,是来拜访‘阿瑶姐姐’的。
属下不敢擅自放行,特来请示大小姐,该如何处置?”
司徒昭瑶听到“阿瑶姐姐”四个字,指尖在茶盏沿轻轻划了划,沉吟片刻,抬声道:“带他们进来吧。”
“是。”护卫应声,又悄悄抬眼望了司徒昭瑶一眼,见她神色平静,便躬身退了出去。
“你回来那天不是说,这易安当真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了?
你们先前的婚约……不是要作废吗?”
司徒夫人眉头微蹙,语气里满是疑惑,“怎么今日反倒要让他入府了?”
一旁的司徒昭月也附和着追问:“是呀姐姐,
那天你回来时,明明对她很是厌恶,瞧着印象并不佳,怎么才过几日,竟要见他了?”
“或许……是姐姐从前认识的那个易安,真的回来了呢?”司徒老夫人轻声揣测,目光扫过众人,
“如若不然,她又何必特意让护卫传那句话——‘易安拜访阿瑶姐姐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姐姐,祖母说的……当真对吗?”司徒昭月眉头微蹙,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疑惑。
司徒昭瑶神色依旧平静,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祖母的话是真是假,没见到本人之前,我实在不好断言。
但有一点我敢肯定——特意提及“易安拜访阿瑶姐姐”,这倒的确像易安会说的话。”
她抬眼看向妹妹,眼底带着几分了然,“与其在这里思前想后,不如等会儿见了人,一问便知究竟。
费这些心神猜测,反倒是自找忧虑。”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侍卫沉稳的通报声:“老夫人、夫人、大小姐、二小姐,客人带到了。”
司徒昭瑶等人交换了个眼神,齐齐转头望向门口。
只见易安携着阿布,脸上挂着明快的笑意迈步进来。
他走到厅中站定,敛了笑意,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晚辈易安,见过老夫人,见夫人,见过阿瑶姐姐、见过二小姐”
随后又自我检讨道,“今日冒昧上门,实在唐突,还望诸位海涵。
我备了些薄礼,权当赔罪,可别嫌弃才好。”
说着,他从阿布手中接过礼盒,径直走到司徒昭瑶身旁,
将东西放在她手边的桌上,语气熟稔起来:“姐姐,我实在不知祖母、伯母和妹妹们偏爱什么,
索性就拿了管家准备好的所有,你们先收下。
等会儿慢慢瞧,合心意的就留下,若是瞧不上眼——”
他微微俯身,凑近司徒昭瑶耳边压低了声音:“便拿去当了换钱,权当给你们添些零花钱。”
话音未落,自己先忍不住低笑起来,眉眼间满是几分促狭的机灵。
司徒昭瑶见他这副模样,唇边笑意更深:“什么时候回来的?”
易安闻言一愣,随即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脸上露出几分哭笑不得的神色:
“看来从头到尾,都只有我自己在这儿自导自演,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
“你的行事作风,本就与这世道的人格格不入,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司徒昭瑶慢悠悠道,“若你真想瞒,未必瞒不住,无非是时间长短罢了。
可你根本没刻意藏着,或者说——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藏,不是吗?”
易安听她一语道破,周身紧绷的气息顿时散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他转向上首的老夫人与司徒夫人,温声道:“祖母,伯母,我能坐下说吗?”
老夫人与司徒夫人对视一眼,笑着嗔怪道:“是我们失礼了,哪有让客人站着问话的道理?快坐下吧。”
易安也不客气,径直在司徒昭瑶身旁落座,才继续说道:
“倒也不是没想过遮掩。只是再精明的狐狸,也有露尾巴的时候,不是吗?”
他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语气添了几分认真:“易安自小是姨娘一手带大的,衣食住行、行事做派,都是她亲力亲为教出来的。
突然换了个人,言行举止天差地别,就算拿‘失忆’当借口,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所以啊,这世上的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地掺着,反倒更容易让人接受。”
他抬眼看向众人,目光温和,“除非是太过执拗的人,非要追个明明白白,到最后说不定什么都留不住。
可若是心里装着在乎的人,哪怕他变了性子,只要人还在,便会下意识说服自己——留着就好。”
他顿了顿,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所以我能被看穿,不是我不够聪明,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