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仆人们早被房内的争吵声惊得屏声静气,
一个个都垂着头,缩着肩膀,谁也不敢抬头张望,
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眼神错了半分………
早朝时,帝王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扫过阶下的文武百官,朗声道:
“众爱卿,昨日之事思量得如何了?
今日朕便替天下万民、替边疆浴血的战士们,多谢诸位爱卿的慷慨。”
他侧头对身边的大太监道:“平安,别让诸位爱卿等急了。”
大太监平安闻言,微微躬身,侧头朝身后的几个小太监递了个眼色。
那几个小太监端着铺了明黄绸缎的托盘,依次走到各派大臣面前,等候他们捐赠。
“平南将军,一千两。”
小太监的声音打破了大厅的死寂,让气氛瞬间有了变化。
“皇上,臣是个莽夫,您是知道的。”
平南将军上前一步,朗声道,“臣家里的事全由夫人打理,这一千两还是她给臣的。
家里没多少银钱,所以只能拿出这些了。”
这位平南将军,正是昨日在朝堂上讥讽过宁国侯与荣昌侯的那位。
坐在上首的帝王朗声笑道:“李爱卿不必解释,朕自是知晓你的为人。
朕替天下百姓及所有在边关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感谢将军这份慷慨,实在难得……”
有了平南将军开了头,其余大臣也陆续捐了不少。
“御史府,五千两。”
“吏部李大人,三千两。”
“左丞相,五千两。”
“右丞相,五千两。”
“易尚书,四千两。”
………
每位大臣捐赠后,小太监都高声报出数目,清亮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宁国侯府,五千两。”
“荣昌侯府,五千两。”
太监的声音刚落,平南将军便扬声笑了起来:“两位侯爷可真是大方,大方到让本将无话可说啊……”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自嘲又几分锐利,“本将军家境一般,最多只能凑出一千两。
可两位侯爷府上的公子,在花楼里动辄豪掷万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如今到了为国为民出力的时候,两位却只肯拿出五千两,未免也太抠搜了些吧?”
他目光扫过二人,讥讽之意毫不掩饰:“怎的?难道在两位侯爷看来,天下百姓的安危,还比不上令郎博花魁一笑的面子重要?”
宁国侯与荣昌侯慌忙跪倒在地,连声辩解:“皇上,臣等并非不愿多捐,
实在是家中逆子挥霍无度,早已败光了多余银钱啊!
这五千两已是臣等留作预备的所有积蓄,还请陛下恕罪,是老臣管教无方!”
坐在上首的帝王轻轻笑了一声,语气平淡:“两位爱卿不必如此。
朕说过,无论捐多捐少,于朕而言,唯有感激,其余皆无关紧要……”
坐在上首的帝王对宁国侯与荣昌侯说完,
又转向其余大臣,缓缓站起身朗声道:“朕深感欣慰。
众爱卿心怀天下百姓,是朕之幸,更是我浩阳国之幸!
朕再次替天下万民,以及所有边关将士,多谢诸位爱卿的捐赠!”
帝王话音刚落,阶下众臣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附和: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等之幸!
陛下心系百姓、情牵边关将士,实乃我浩阳国之幸!陛下圣明!”
退朝之后,易尚书走出宫门,正准备上自家马车时,身后有人唤道:“易大人留步。”
易尚书闻声停下,转身一看,连忙躬身行礼:“下官见过左丞相。”
“易大人免礼。”左丞相抬手虚扶一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似笑非笑道,
“本相倒没想到,易大人竟会捐出四千两,看来易大人当真是心系天下百姓啊。”
易尚书谦和地垂着眼:“相爷谬赞了。你我皆是浩阳国臣子,为陛下,为国分忧本就是分内之事………”
“易尚书与将军府的联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一位大臣对着正在观望易尚书与左丞相的上官御史府说道。
语气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是可惜了,御史府与将军府的那桩婚约,怕是真要无疾而终了……”
他顿了顿,又添道:“虽说镇国将军父子至今生死不明,
但依本官看,怕是也没多少生存的可能了。
有些事,上官大人还是该早早做打算才好。”
末了,他话锋一转:“齐王殿下明日会在醉春楼设席,邀了几位大人一同商议边关驻军之事。上官大人若是感兴趣,亦可来参与一二。”
说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上官大人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上官御史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只是目光落在易尚书与左丞相身上,
神色忽明忽暗,让人全然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片刻后,他转身径直上了自家马车,扬尘离去。
易尚书与左丞相告辞后,也登上了自家马车。
车帘落下的瞬间,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低声暗骂:“哼,左相那个老东西。
想拉拢我,看来他身后的主子又不安分了?
真当我们这位陛下现在变仁慈了……嗬…自掘坟墓……
幸好老夫听了老六建议,不若今天怕是难过陛下眼了……”
…………
“父亲,这是儿子向母亲要的四千两银子。”
易安从柳璇的住处出来后,径直来到易尚书的书房,将一叠银票递了过去。
易尚书看着那四千两银票,并未伸手去接,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儿子,眼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哦?为何是四千两?不是三千两,或是五千两?”
“父亲,若儿臣说,明日早朝的捐赠,最多不过五千两,最低则是一千两,您觉得儿子说得可有道理?”
易尚书没有对易安的猜想表态,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易安便道:“五千两,该是位极人臣之属,比如丞相、侯爵、王爷们会出的数目。
一千两往上,则多是武将或是地位稍高的官员,图个体面尊敬。
可父亲您不一样,您如今位居尚书,若是只捐两千两或三千两,
在帝王眼中,或许只是您权衡所有局势后,锚定的一个结果。”
他顿了顿,目光清亮:“可若是四千两呢?
尚书府拿出四千两,虽不算多,却也绝不寒酸。
毕竟父亲一向清廉,除了俸禄,家中进项全靠家族生意支撑。
所以易位而处,如若是我,看到父亲捐四千两,只会觉得父亲是真心想为陛下分忧,
为天下百姓与边关将士尽一份力,而非是算计得失后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