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昭瑶见厅内气氛沉滞,便笑着转向妹妹:“月儿,今日陪姐姐出府一趟,去置办些东西可好?”
司徒昭月闻言一愣,疑惑道:“可方才尚书府的人来说易安昏迷不醒,姐姐不去探望一下吗?”
上首的老夫人放下茶盏,缓声道:“你还没品出那小厮传话的意思?
这时候,你姐姐最不宜去尚书府。再者,他们特意提‘后续全凭大小姐做主’,
分明是让你姐姐专心去办先前商定的事——那件事,才是眼下最要紧的,懂吗?”
她瞥了小孙女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提点:“往后听话,别只听字面意思,得多琢磨琢磨里头的分寸,明白吗?”
司徒昭月这才恍然,忙笑道:“原来是这样!
多谢祖母教诲,月儿明白了。”说着还俏皮地吐了吐舌,惹得众人神色稍缓。
司徒昭瑶也跟着笑起来:“既如此,我们去收拾收拾早点出发……”
“且慢。”上首的老夫人忽然开口,目光扫过姐妹二人,
“这会时辰尚早,你们还是等午时过后再出门吧。
便是今日办不完,改日再办也无妨。”
她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郑重:“尚书府的人刚走,你便立刻出府去办别的事,于礼数上说不过去。
再怎么着,他们府里有公子重伤昏迷,该有的避讳总要讲究些……”
司徒昭瑶闻言,略一思忖便欠身道:“祖母说的是,是孙儿考虑不周了。”
司徒昭瑶重新入座后,老夫人又开口,语气沉缓却字字清晰:
“既然他们说商议好的后续之事全凭你做主,
那该有的合理说辞,你得提早盘算好——
免得到时候众说纷纭,难堵悠悠之口。”
她话锋一转,又道:“再者,六公子既身中剧毒,你们这门亲事能不能成,如今还是未知数。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太多,你得静下心来好好掂量……”
“祖母说的是,孙女都明白。”司徒昭瑶敛了神色,
沉声道,“如今将军府本就处在风口浪尖,
若传出尚书府那位将入驻的公子身中剧毒、生死未卜,
再撞见我这将军府大小姐忙着置办些不明不白的东西,难免落人口实。”
她顿了顿,目光渐深:“方才祖母说,尚书府或许想用易安的死让我背上骂名。
可孙女觉得换个思路,他们会不会反咬一口?
譬如说将军府看不起尚书府的庶子,进而将易安中毒的事栽到我们头上——这种可能,并非没有。”
话语间,她已将其中关节想得透彻,语气里带着几分审慎:“人心叵测,尤其面对尚书府那群人,不得不防。”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司徒夫人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尚书府那群人,心思阴暗,惯会算计,真做出这等事也不稀奇。”
她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掠过厅外,似有不忍:“只是说到底,最受罪的还是易安。
不管这盘棋里谁在背后谋划,刀子终究是扎在他身上,不是吗?”
话语轻淡,却道尽了这场纷争里最无辜的牺牲品,让厅内刚缓和些的气氛又添了几分沉郁……
众人正蹙眉商议间,管家又脚步匆匆踏入正厅,躬身道:“老夫人、夫人、大小姐、二小姐,尚书府又派人传话来了。”
说罢,他往旁侧一站,身后跟着的晚秋连忙上前,规规矩矩行了礼:“老奴晚秋,见过老夫人、夫人、大小姐、二小姐。”
不等众人细问,她便垂首传声道:“大小姐,我家夫人让老奴转告您,六公子已然苏醒。
只是……此易安非彼易安。
往日之事如过眼云烟,只当是黄粱一梦。
婚约之事后续如何,全凭大小姐定夺。”
她顿了顿,又添了句,语气越发沉敛:“至于先前与六公子所谋之事,也都当做梦一场便可。
“夫人还说,若有疑惑,司徒小姐改日可到尚书府一观便知。”
说到此处,她语气陡然严肃起来,“大小姐切记,是改日。”
“改日”二字被她重重重复,带着不容置喙的强调。
司徒昭瑶心头一震,几步走到晚秋面前,眼底满是惊疑:
“晚秋姑姑,夫人这究竟是何意?
何为此易安非彼易安?又为何说先前与易安所言之事皆当黄粱一梦?到底发生了何事?”
晚秋依旧躬身,声音平平无波:“禀大小姐,老奴不知。
只是夫人让老奴带的话,老奴已尽数带到。
若大小姐无其他吩咐,老奴便先行告辞了……”
司徒昭瑶闻言沉默片刻,目光沉静下来,对着晚秋道:
“劳烦嬷嬷跑这一趟,也替我谢过夫人。
她所言之事,我已明白了,让她放宽心便是。”
晚秋听得这话,恭恭敬敬地应道:
“既如此,那老奴就先行告辞了。”
说罢,又依次给众人行了礼,才转身退出了前厅……
司徒昭瑶在原地沉思片刻,眉头拧得更紧,
转身望向老夫人,语气里满是探寻:
“祖母,‘此易安非彼易安’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那句‘往日之事皆当黄粱一梦’,究竟藏着什么用意?”
她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困惑:“孙女总觉得,尚书夫人这些话说得太蹊跷了。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这些?
先前还让我全权做主,如今又说过往皆如梦……这里头,到底藏着什么名堂……”
话里的疑虑像一团迷雾,让她越发摸不透尚书夫人的心思,只觉得这盘棋似乎比预想中更复杂……
司徒老夫人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通透:
“用最简明易懂的话说,就是如今醒着的易安,或许和你先前认识的那个,性子、心思都不一样了。
倒不是说人换了,更像是……性情大变,判若两人。”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凝重:“若真是这样,那这六公子,倒真是个藏得深的。”
沉吟片刻,老夫人又道:“有些事想不通,便亲自去瞧瞧。
方才晚秋以说明,你改日去尚书府一趟,总能查探些眉目——
到时候是怎么回事,自然就清楚了。”
说罢,她望着厅外沉沉一叹:“看来这尚书府的水,比咱们想的还要深得多,深得让人心里发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