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别墅时，练琴房的水晶吊灯还亮着暖黄的光。叶芝刚把小提琴放进琴盒，就听见沙发方向传来细微的“簌簌”声——是铃兰。
她转头看去，小仙子正蜷缩在沙发扶手的缝隙里，淡绿色的翅膀像被打湿的薄纱般颤抖，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一起缩，原本泛着微光的星纹铃铛此刻暗沉得像蒙了灰，眉心的镜纹却反常地亮得刺眼。
“喂，你搞什么？”叶芝皱着眉走过去，指尖刚要碰到铃兰，就见她猛地瑟缩了一下，细弱的呻吟从喉咙里挤出来，像是在承受什么看不见的痛苦。
叶芝的动作顿住了。这不是曼多拉控制下的呆板模样，是真真切切的难受。她下意识地在心里呼喊曼多拉：“曼多拉！铃兰不对劲，她在发抖，你快看看怎么回事！”
空气静了几秒，只有铃兰的喘息声。往常秒接的精神联系，此刻像沉进了深海，连一丝冰冷的回应都没有。
叶芝又喊了两遍，声音里多了点急意，可脑海里依旧空空的——曼多拉还在昏睡，仙力耗尽的她，根本听不到任何呼唤。
“该死。”叶芝低骂一声，看着铃兰越来越苍白的小脸，没辙了。她对魔法一窍不通，唯一能想到的，是铃兰之前使用的都是有关植物的魔法，并且她腰间的星纹铃铛曾泛过暖光，或许自然能量能帮到她。
别墅后院有座玻璃植物园，是爸爸去年为她建的，里面种满了她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清晨时连空气里都飘着露水的清香。
叶芝小心翼翼地捏起铃兰的翅膀边缘，像托着一片易碎的叶子，快步往后院走。推开门的瞬间，湿润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月光透过玻璃顶洒在花叶上，映出细碎的银辉。
她把铃兰放在一片巨大的龟背竹叶上，叶片上的绒毛轻轻蹭着小仙子的身体，像是在安抚。
“你在这儿待着，别乱跑。”叶芝低声说，语气里少了平时的跋扈，多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担忧。她站在旁边看了会儿，见铃兰的颤抖渐渐轻了些，才转身回了房间。
刚躺下，手机就震了震，是爸爸发来的语音。叶芝点开，熟悉的爽朗笑声传出来：“芝芝宝贝，爸爸给你买了最新款的蓬蓬裙，粉白色的，你妈妈说你肯定喜欢，过几天就寄到家。对了，你妈妈说她下周能空出时间，要陪你去滑雪，我们的芝芝该开心坏了吧？”
接着是妈妈的语音，声音比电话里更温柔：“芝芝，妈妈已经把滑雪场的酒店订好了，巧克力喷泉也跟经理打过招呼，你到时候想吃多少都可以。等妈妈忙完这阵，就好好陪你玩，好不好？”
叶芝把手机贴在耳边，一遍遍地听。指尖摩挲着屏幕上爸妈的头像，眼眶慢慢热了。
她知道爸妈不是不爱她，办公室的灯常常亮到深夜，出差的行李箱永远是打包好的状态，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是他们能像同学的爸妈一样，放学时在校门口等她，周末陪她去公园放风筝，就好了。
这种奢望，她从来没说过。叶芝吸了吸鼻子，给爸妈回了条语音，声音尽量装得轻快：“知道啦，裙子别买太小，我还在长个子呢。妈妈你别又临时出差，不然我就把巧克力喷泉全喝光。”
发完消息，她盯着天花板，困意慢慢涌上来。梦里好像又听见了小提琴声，还有铃兰细弱的呼吸声，很安稳。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窗帘缝钻进来，落在枕头上。叶芝一睁眼就想起铃兰，趿着拖鞋往植物园跑。
龟背竹叶上，小仙子正安静地躺着，翅膀轻轻起伏，像是睡着了。叶芝蹲下来，用指尖碰了碰她的脸颊，温温的，不凉了。
“喂，醒了没？”叶芝戳了戳她的翅膀。铃兰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看清叶芝的脸时，她的眼神晃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眼底闪过，快得抓不住。但下一秒，那抹异样就消失了，又变回了呆板的模样，细弱的声音响起：“叶芝小姐。”
叶芝挑了挑眉。刚才那瞬间，她好像看到了铃兰的情绪——不是顺从，是别的什么。但再看时，又没了。“是我看错了？”她嘀咕了一句，没深究，“既然没事了，就跟我走。今天本小姐要去游乐园，勉为其难带你一起。”
“好的，叶芝小姐，一切听从您的指示。”铃兰乖巧地应着，飞到叶芝的肩膀上，爪子轻轻抓住她的衣领。
黑色豪车驶进游乐园停车场时，叶芝的心跳快了点。她对着车窗理了理裙摆，又摸了摸头发，期待地往入口处看——妈妈说会在门口等她。可等了十分钟，只看到穿着西装的管家匆匆走过来，身后跟着妈妈的助理。
助理手里提着个精致的礼盒，走到叶芝面前时，脸上满是歉意：“叶芝小姐，实在抱歉，夫人那边突然出了紧急情况，公司的项目出了点问题，这次不能陪您了。这是夫人给您买的礼物，她说下一次一定好好陪您玩。”
叶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期待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下去，连带着早上的好心情也没了。她盯着那个礼盒，指甲攥紧了裙摆，声音有点哑：“又是项目？”
“是……是突发状况，夫人也很无奈。”助理不敢看她的眼睛，说完就急匆匆地转身，“叶芝小姐，我先回公司了，抱歉。”
管家接过礼盒，看着叶芝垂下去的脑袋，心里疼得慌。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夫人答应陪小姐，总会被工作绊住。
他放柔了语气，弯下腰说：“叶芝小姐，今天管家伯伯陪您玩好不好？我先把礼物放到车上，待会儿您想玩旋转木马，还是过山车，伯伯都陪着您。”
叶芝猛地抬起头，眼眶有点红，却倔强地说：“我才不稀罕什么礼物，扔了算了！”
“好好好，扔了，都听小姐的。”管家笑着应着，知道她只是在赌气。他把礼盒递给身后的佣人，又站直身子，等着叶芝的下一步动作。
叶芝冷哼一声，转身往冰淇淋摊走：“我去买冰淇淋。”
管家连忙跟上，眼里满是慈爱。而飞在叶芝肩膀上的铃兰，看着她故作坚强的背影，心里泛起了一丝同情。
她想起自己被困在曼多拉的梦境里，孤零零的样子，和此刻的叶芝，好像有点像。颈间的星纹铃铛，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悄悄泛了点暖光。
叶芝买了支草莓冰淇淋，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却没驱散心里的失落。她看着不远处一家人说说笑笑地坐旋转木马，忽然觉得，要是爸妈能在身边，哪怕只是陪她吃一支冰淇淋，好像也挺好的。
“愣着干什么？”叶芝转头对管家说，“去坐过山车，要最快的那种。”
管家笑着点头：“好，听小姐的。”
铃兰轻轻扇了扇翅膀，飞到叶芝的眼前，小声说：“叶芝小姐，过山车很快，您抓稳扶手。”
叶芝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却在走上过山车时，下意识地把胳膊抬了抬，让铃兰能更稳地抓着她的袖子。
风从耳边吹过，过山车俯冲下去的瞬间，叶芝忍不住喊了出来，心里的失落好像也跟着被风吹走了一点。
阳光正好，游乐园里的笑声此起彼伏。叶芝看着远处的摩天轮，咬了咬冰淇淋的勺子，心里想：下次，妈妈应该不会再失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