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之际,恰逢一场大雪,将云州地界遮掩得密不透风。只见城外风雪呼啸肆虐,天地间一片苍茫迷蒙。厚重的雪幕遮天蔽日,连远处山峦也仅余模糊轮廓。寒风恰似利刃,刮得人脸阵阵生疼,雪花夹杂冰粒,抽打在脸上,仿若无数细微针尖刺入肌肤。云州城高耸的城墙在风雪中时隐时现,宛如一头沉默的巨兽,俯瞰着这片被冰雪覆盖的荒野。
正所谓瑞雪兆丰年,这般大雪,来年云州地界必是一番丰收盛景。有诗赞云:
琼花漫舞覆山川,素裹银装映九天。
玉树琼枝凝瑞气,冰河雪岭锁寒烟。
风吟旷野声萧瑟,鸟隐深林影寂然。
最是农家欣此景,丰年兆瑞乐无边。
但这番光景对于守城的将士而言,却极为难熬。只见城门口守卫将身子蜷缩进门洞内的暗槽,用力裹紧身上的棉衣,口中咒骂着:“这般鬼天气,何不关闭城门,让大家早些去歇息?”
听到他的牢骚,一旁的另一个守卫苦笑道:“你以为云州还是当年李明期在时的模样么?如今符司徒重整云州,兄弟们之前的好日子已然一去不返喽。不过还好我等仍有命留在此处,想想当日随李明期出城的兄弟们,能够完整回来的不过十之三四,即便受些累,也好过出去送死。”
方才的守卫闻言嘟囔了几句后,也不再言语,只能缩在暗槽之中,用手捂紧脚下的暖炉,将目光投向白茫茫的城外。
就在这漫天飞雪之中,一个身影在风雪里踉跄挣扎前行。他身上的皮袄早已被雪水浸透,紧贴身躯,结了一层薄冰。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脚下的积雪深及膝盖,仿佛有无形之手在拖拽着他,试图将他拖入这片无边无际的白色地狱。他的呼吸急促沉重,白气自口中喷出,瞬间被寒风扯碎。他的脸上满是冻伤的红痕,眉毛胡须皆冻上一层冰霜,嘴唇干裂发紫,眼神虽显疲惫,却依旧坚定,死死盯着前方那座隐约可见的城池。
眼看前方城池在望,他抬起僵硬的手臂,试图挥动,却只觉一阵刺骨疼痛。他的手指早已冻得麻木,几乎失去知觉,但他依旧紧紧攥着胸前那块红色的布包,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风雪愈发狂猛,仿佛要将他彻底吞没。他的脚步愈发缓慢,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倒在雪地中,再也无法起身。然而,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云州城的方向,口中喃喃:“不能倒下…… 不能倒下……”
终于,他跌跌撞撞地靠近了城门。守在城门处的守卫立刻注意到这个几乎与风雪融为一体的身影,那守卫连忙对其余人说道:“城门处有人!” 众人此时也发现了那个几乎站立不稳的身影,于是一同冲了出去。
来到近前,看着那人的装扮,几名守卫当即警惕起来。“契丹人?” 其中一名守卫抽出腰中钢刀,指向那契丹汉子,厉声问道:“你来此何干?”
那契丹汉子看到有人前来,似乎轻松了不少,张了张嘴,许久才用沙哑的嗓音说出几句结结巴巴的汉话。“求见...... 王璟若....... 将军,有要事禀报。” 用尽全力说出这句话后,那契丹汉子再也支撑不住,扑倒在雪地之中,昏了过去。
数名守卫听到王璟若的名字,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年轻的将军自来到云州接手训练之后,当真将他们操练得死去活来,不知有多少疲懒的兄弟在他那里吃了苦头。因此这些守卫听到这个名字,更是不敢怠慢,连忙将这契丹汉子抬起,返回城门处灌了一碗姜汤,然后抬起仍在昏迷之中的契丹汉子,急匆匆向着州衙外王璟若的住所奔去。
自连降几场大雪之后,王璟若的训练便暂时停歇,只是不时前往军营指点城中守军的基础训练。而今日大雪,他便未曾出门,此时正在院中练拳。
只见其身着一袭青色薄衫,双目紧闭,端坐在庭院之中的石凳上。雪花纷纷扬扬飘落,覆盖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也落满他的肩头。一阵风拂过,衣袂在寒风中微微飘动,与周围雪景融为一体。虽是寒冬,但王璟若此刻的呼吸依旧平稳深沉,仿佛感觉不到天地间的寒气。只见其鼻间有淡淡的白色雾气缓缓吐出,融入漫天飞雪之中。
行功完毕,王璟若双眼一睁,整个身体微微一震,头上身上的雪花便四散飘落,再无丝毫沾身。随后他缓缓起身,双脚微微分开,稳稳立于雪地之上。右手轻轻一引,原本飘散的雪花便随他的手势旋转而动,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圆形的漩涡。接着左拳猛地朝空一击,正击中那团漩涡,只听得半空中 “砰” 的一声闷响,漩涡中的雪花便四散飞溅。而随着他的拳势展开,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有力,每一个招式都如行云流水。拳风带动周围的雪花,形成一道道微小的旋涡。雪花在他的拳锋之间飞舞,仿佛被其掌控,随着他的节奏旋转、飘散。
此刻王璟若的眼神专注而坚定,目光如电,穿透层层雪幕,仿佛在与无形的对手交锋。拳出如龙,掌落如风,他的身影在雪中忽隐忽现,时而如苍松挺立,时而如绿柳轻拂。雪花落在周围半尺范围之内便被气劲冲散,更无一片落在他身上。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形成一片片白色的帷幕。王璟若的身影在这帷幕中显得格外孤傲坚韧。如今他的拳法刚柔并济,时而迅猛如雷霆,时而轻柔如流水,仿佛在与天地间的风雪对话。每一次出拳,都带着破空之声,仿佛要将这寒冷的冬日撕裂。
渐渐地,王璟若的动作越来越快,拳风荡起空中的雪花,形成一片片白色的旋风。他的身影在雪中化作一道青色的闪电,仿佛在这天地间的风雪中穿梭不停。一套拳打完,王璟若收势而立,目光如炬,一口真气自唇间吐出,如箭一般射出尺许远近。
此时再看周围,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激战。地面上的积雪早已不见,只在他身子周围形成一个丈许方圆的空白地带。此时王璟若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的拳法自从自四明山归来之后与日俱进,体内的真气也越发凝练,一招一式都已摸索到了当时林安南对他所说的神意门槛,比起从前大不相同。
正当他准备回屋换身衣衫之时,院门突然被急促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