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李明期一脸铁青地站起身来,符审满心疑惑地看向李明期,问道:“李节使,可是发生了何事?”
李明期说道:“萧庆的大军遭劫了。”
符审闻言皱眉道:“萧庆拥三万铁骑在旁,怎会有不开眼的敢打他的主意?”
李明期摇摇头说道:“劫道的并非寻常盗匪,据契丹人所言,劫道的打着义武军的旗号。而且萧庆携带大批粮草,行动不便,那义武军又有大批骑兵,且事发突然,显然义武军早已埋伏许久,目标极为明确,萧庆猝不及防,被杀得大乱,如今正被困在黄花堆一处山谷之中,此人正是突围前来求援的。”
符审沉思片刻后说道:“王隐败逃已有数日,不回定州休整,怎会出现在云州地界?”
李明期摇摇头道:“在下确实不知,只是早先在城头曾见义武军有一队骑兵确实向北脱队而去。而据司徒大人所言,王隐率残军也是向北而退,莫非是两军合并一处,借契丹人返回之时劫杀,以坏两族情谊?”
符审脸上不见丝毫波澜,只是问道:“若此人所言属实,那还需我等前去营救。只是前番我军大战一场,所剩战力有限,我看城中尚有不少人马,不如李节使派人先行,我去营中整顿人马,随后便来。”
李明期本对梁军心存余悸,方才还存着让符审派出麾下人马前去相救的心思,却被他这般推脱,不由愣了一愣。但随即想到,萧庆是为救自己而来,若是不依符审之意,一来恐坏了自己的名声,二来恐得罪符审,对日后行事不利。于是便苦笑着说道:“司徒大人所言甚是,在下这便传令人马出城。不过仓促之间,也不知这义武军是应州逃出的残军,还是已经会合了暗中来此接应之人。在下麾下人马确实难堪大用,还请司徒大人尽快来援。”
符审笑道:“那是自然。” 说罢起身唤了亲卫,便向外走去。
符审自去调度城外人马暂且不提,李明期这边心急如焚地点了两万人马,在逃回报信的契丹军士带领下,朝着云州西北方向而去。
云州去往云内的道路仅有一条,便是自云州往西北经过静边县、威远县,进入阴山山脉,出白道关,方能进入关外草原之地。中间有一段路,因沿途地面和山体皆是白色石灰岩石,远望如同白色,故而得名白道,其中有关隘,便称为白道关。
自云州出发四十里便是静边县,静边县西南有一片丘陵,名为黄花堆。此时,黄花堆中的一座山岗之上,萧庆正静静地望着不远处。一旁的副将轻声问道:“大人,那符审可会前来?”
萧庆轻哼一声,说道:“我等走的正是西北路径,而其大军就驻扎在城西。我等有事,他怎会不来救援?”
那副将又问道:“不知大人为何要冒义武军之名在此设伏?”
萧庆笑道:“你可记得我等自云州去往应州的路上,曾有探子探得此路上有义武军骑兵布防,随后又有自应州败退而来的义武军残兵与其会合?” 见那副将点头,萧庆继续说道:“符审等人自应州而来,想来也知晓义武军向北而行之事。因此用他们的名头,才不会令其生疑。否则,若是说盗匪劫路,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那副将闻言笑道:“大人料事如神,此次定然能给那后唐一些教训。到时钱粮我等带走,又能让符审与李明期交恶,实在是一举两得。”
萧庆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这几日我也看出来了,云州只怕再难容我等过境劫掠。李明期经此一事,即便能留在云州,只怕也难有当时的权势了,往后的日子恐怕会艰难不少。” 说罢,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一骑马飞速冲上山岗,接着一名契丹军士跳下马来说道:“禀大人,后唐大军自云州而来,再过一个时辰便会途经此地。”
萧庆问道:“来得可是符审大军?”
那探马说道:“小人唯恐被其发现,只远远瞧了一眼。从烟尘来看,来人众多,但未能看清旗帜,不过想来应当是符审的人马。”
萧庆点点头道:“李明期麾下的云州残兵不堪一击,来的应当是符审没错。” 随即传令下去,命麾下人马立即做好准备。
此时,李明期正率领麾下人马来到黄花堆外。李明期望着前方起伏的丘陵,问道:“萧将军被堵在何处?”
那契丹军士连忙应道:“回大人,萧大人就在前方十余里外的一处山谷之中,外围约有三万义武军人马,用拒马等物堵住谷口,使我等骑兵难以突围。”
李明期点点头道:“所幸此地离云州不远,我等尚能及时赶到。若再深入些,只怕是救援不及。” 说罢,命那契丹军士在前带路,自己率军跟随。
随着大军不断深入黄花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阵阵秋风在丘陵之间穿梭,带起一阵阵如鬼哭般的呜咽之声,令军中将士不禁有些胆寒。李明期心中也颇为忐忑,看向一旁的契丹军士问道:“还有多远?”
那契丹军士笑着说道:“前方转过山脚便是。”
又行进了片刻,转过山脚,前方是一片开阔地带,哪有什么山谷的模样。李明期心中生疑,正要再次询问,忽然两侧山岗上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接着便感觉大地震动,马蹄声随后伴着喊杀声自山岗上传来,将整片丘陵地带笼罩其中。
“敌袭!” 李明期顿时大惊失色,连忙传令各处人马竖起盾墙应对。但此时山岗上的契丹骑兵早已准备多时,马匹借着下冲之势,转眼间便已杀到李明期阵前。而李明期麾下奔波一路,本就疲惫不堪,再加上如今天色昏暗,混乱之中甚至连敌军从何处杀来都分辨不清,因此在契丹骑兵的第一波冲锋之下便已损失惨重。
而此时的山岗上,萧庆借着微光看着下方一片混乱的李明期部队,笑着说道:“都说符审是后唐中屈指可数的名将,调教麾下极有一套,而且为人老谋深算,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一旁副将应和道:“全赖大人神机妙算,此战过后,李明期便是有百口也难以辩白了。到时我等远遁关外,就算后唐知晓了真相,也拿我等无可奈何。” 说罢,二人相视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