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璟若将二女迎至屋中,取来两个茶杯,为她们倒上茶,随后说道:“承蒙两位姑娘挂念,在下已无大碍。” 言罢,还在地上走了几步。
此时,谢明君开口道:“灵儿妹妹听闻你受了军棍,便央我带她前来,看看你伤势究竟如何,唯恐留下病根。”
钟宝灵略带诧异地瞧了瞧谢明君,明明是她听说王璟若回府,就拉着自己前来探望,怎的此刻却变了说法。不过,瞧着谢明君的眼色,赶忙说道:“正是如此,小妹自幼随父学医,也算略有小成,虽不及父亲医术高明,却比晋王府中的医士强上不少。王兄不妨让小妹为你诊治一番如何?”
王璟若微感诧异,但还是伸出手放到桌上,说道:“男女有别,伤处隐秘不便查看,就有劳钟姑娘为在下号脉诊治吧。”
钟宝灵伸出如青葱般的五指,轻轻搭在王璟若左腕处,只觉脉象跳动沉稳有力,可仔细一听,却有些细微杂音,于是说道:“王兄,这些年你想必历经不少苦难,身上存有暗伤,倒是那军棍之伤不算严重,方才见你行走正常,便知未伤筋骨。待小妹开些汤药,你服用之后,对驱除暗伤也有功效。” 说罢取来纸笔,开了两张药方,说道:“这一副内服,最好在你早晚练功前服下,药力能随你内劲深入各处筋脉,去除身上暗伤。另一副敷在棍伤处,有生肌活血之效,想来数日之后,便能让你恢复如初。”
王璟若接过药方,躬身说道:“多谢钟姑娘妙手施救。”
钟宝灵挥挥手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看完病,我肚子倒是饿了,先行告辞。明君姐姐有话与你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言罢,露出一抹揶揄的笑容,开门离去,随后又轻轻掩上房门。
钟宝灵离开后,屋中仅剩下王璟若和谢明君二人,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许久之后,二人同时开口道:“不知......”
王璟若连忙住口,示意谢明君先说。而谢明君脸上泛起一片红云,半晌才低头问道:“你当真无事?”
王璟若笑着回应:“方才钟姑娘已看过,想来应无大碍。况且我皮糙肉厚,区区二十军棍,不放在心上,有劳姑娘挂心了。”
说完这话,二人再度陷入沉默,谢明君只是手中转动着茶杯,低头不语。王璟若只得问道:“这些天,府中一切安好?”
见王璟若打破沉默,谢明君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倒也无事,只是你不在时,李从善乖巧了许多。对了,琼楼的紫氤仙子派人传了信来,你那时已去了雁门,我便替你收了下来。”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封薄薄的信笺递了过去。
王璟若满心疑惑地展开信纸,只见上面用娟秀的笔迹写着:“当日王将军于琼楼内指点妾身,仔细思量,倍感真挚。后听闻将军力敌众武举,夺得武状元,又得陛下御口亲封广胜军都指挥使,一时荣耀非凡。妾身虽有意相邀,然身份所限,故犹豫许久。直至今日,方斗胆请将军再来琼楼一叙,共论音律,若将军愿屈尊前来,妾当扫榻相迎。张紫氤敬请。”
看完这封简短的信,王璟若顿时皱起眉头,一旁的谢明君问道:“这紫氤仙子找你所为何事?”
王璟若将信随手递给谢明君,说道:“她邀我去琼楼一会,说是探讨音律,我一介粗人,哪里懂得这些。”
谢明君轻轻将信推回,低头说道:“佳人相邀,这信我还是不看为好。” 随后又抬头问道:“你可想好何时去?”
王璟若摇摇头答道:“我去作甚,那日也是碰巧我经历过战阵厮杀,才能听出她琴中不足之处,论及音律,只怕李从善都比我强得多,若去了岂不是班门弄斧,徒惹人笑话?”
谢明君松了口气,接着问道:“听闻你此次在雁门立了大功,我虽自幼习武,却未曾经历战事,心中甚是好奇,不知可否与我详细讲讲?”
王璟若点点头,说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功,真正有功的当是那些连日奋战于城头的将士,若不是他们舍生忘死,我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击退梁军。” 随后便将自己前往雁门,先是经历一场守城血战,再到率众烧毁梁军粮草,又到赵启德挟私报复之事,一一讲给谢明君听。听到紧张之处,谢明君不禁轻声惊呼,一时间,小屋中的尴尬气氛消散,反倒增添了几分融洽。
二人相谈许久,谢明君起身告辞,并表示这几日会亲自来为王璟若煎药,而后转身离开。望着谢明君离去的背影,王璟若不禁心生诧异,要知道二人初次见面时曾大打出手,自己无意间冲撞了她,很长一段时间,谢明君看他都是横眉冷目。直至后来二人同在赵观文门下求学,关系才略微融洽,可谢明君天性清冷,虽说不再像从前那般对王璟若冷若冰霜,但也着实算不上亲热。
若要说有何变化,那便是经过一年多的相处,加之二人武艺相近,时常切磋,自己击败她后,她也毫不介怀,反而时常让他指点破招思路。但这短短数日分别,这姑娘的性子怎就变了许多,不仅没了原本的清冷之意,反而多了几分羞赧?王璟若想到此处,不禁摸了摸后脑勺,自嘲地笑了笑。
而当谢明君回到屋中,钟宝灵立即凑过来,笑着问道:“那呆子可曾明白过来?”
谢明君嗔怪道:“什么呆子,人家有名有姓。”
钟宝灵顿时捧腹大笑道:“我看他呆头呆脑,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呆子,你却还这般护着他,看来我所料不错,我们谢家姐姐怕是动了情。”
谢明君闻言顿时满面通红,立即跳起来,伸手去挠她腋下,口中说道:“让你这小妮子胡说。”
钟宝灵向来怕痒,被她这么一弄,顿时笑得喘不过气来,连声告饶道:“姐姐饶命,姐姐饶命!”
两人打闹一番后才停下,钟宝灵突然跳起来说道:“只顾着去看你家那呆子,却忘了我家那常木头也回来了,还未曾去看望。” 说罢一溜烟出门去寻常春,只留谢明君独自在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