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思敬率领兵马来到山上,猎苑中的战斗基本宣告结束。仅存的叛军在突骑军的内外夹击之下,早已溃不成军,很快便被逼迫至一处,纷纷弃械投降。
看着场中已然平定,再瞧百官虽受惊吓,却毫发未损,只是那些坚守的突骑军将士伤亡众多。望着这些跟随自己许久的熟悉面孔,高思敬不禁心中黯然。但想到李存孝此刻仍下落不明,他便顾不得悲伤,赶忙率领一队人马去寻找。
来到李存孝的偏帐前,数名突骑军军士掀开帐帘,径直冲了进去。高思敬刚要跟着冲入,却见方才那几名冲进去的突骑军军士口吐鲜血,倒飞而出。接着,四道黑影随之冲出,手中各自持着兵刃,朝着高思敬杀来。
高思敬瞧出这四人武艺不凡,连忙阻止周围突骑军军士上前送死,反倒挽了个枪花,迎上前去,与四人战在一处。
帐内的李存孝听到帐外的打斗声,睁开原本紧闭的双眼,笑着说道:“秦韬,如今事败,你可有何话说?”
一旁的秦韬闻言,苦笑道:“尽人事,听天命,秦某无愧于天火神,只能说时运不济,无可奈何啊!”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将其中粉末倒入茶水中摇匀,递到李存孝面前,说道:“此乃王爷所中之毒的解药。王爷待属下恩重如山,只因教规森严,这才做出背主之事。今日事败,乃属下咎由自取,请王爷解了毒,自行离去吧。” 说罢,将茶杯放到李存孝手中,然后抽出身旁佩剑,往脖颈处一横,笑道:“王爷之恩,来生再报!” 言罢用力一抹,鲜血瞬间飙射而出,整具尸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看着秦韬在自己面前自刎,李存孝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将茶水一饮而尽。感受着浑身的力气逐渐恢复,李存孝站起身来,朝着帐外走去。
此时帐外,四名祆教高手正与高思敬相斗。他们虽人数占优,却不及高思敬武艺高超,一时间被其手中亮银枪逼得险象环生。就在这时,靠近帐边的两人突然后颈一紧,接着整个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提了起来。正要反抗,却感觉双眼一黑,已然昏厥过去。
原来是此时李存孝自觉恢复了五六成力气,趁着四人与高思敬相斗之际,切入战场,从背后提起两人,双手发力,将二人击晕。
李存孝虽未受伤,但听了一夜外面的喊杀声,再加上秦韬方才死在面前,心中愤懑,急需宣泄。于是,他提着那两人的身体往身边一抡,那两个头颅相互碰撞,顿时如西瓜般破碎,脑浆鲜血溅了他一头一脸。
此时正与高思敬相斗的二人听到响动,扭头看去,只见李存孝满脸血污,狰狞如魔神般向自己走来,顿时惊得口中连连高呼:“安格拉!安格拉!”
而高思敬趁对方分神,手中亮银枪连刺,转眼间那二人便倒在了血泊之中。这才看向李存孝问道:“王爷可有受伤?”
李存孝摇摇头,说道:“无妨,只是中了些毒,所以方才一直被困在帐中。母后与众臣情况如何?”
高思敬将夜里发生的事情挑重点讲述了一遍,随后带着李存孝向大帐走去。刘皇后见李存孝安然无恙,喜极而泣。
看着天色渐亮,叛军或死或降,除少数逃脱外,其余皆在此处。于是高思敬下令打扫战场,将叛军尸体堆积一处,放火焚烧,又命人妥善收殓突骑军将士的尸体,准备带回营中安葬。此时车驾大多损毁,无奈之下,高思敬只能命突骑军匀出战马供刘皇后与百官骑乘。随后自己在前方开路,周威在后面压阵,带领众人向山下走去。
来到山下,高行义已将战场清扫完毕,于是两队人马会合一处,缓缓朝着晋阳城返回。
一路上,队伍中的众人鸦雀无声,丝毫没有轻松的神情。因为他们明白,虽然自身的危机已解,但倘若晋阳城已然易主,只怕还有一场大的纷争将至。因此,个个沉默不语。
高思敬和高行义父子二人走在队伍最前方。直至此时,高思敬才有空问道:“你从何处得到消息,能够及时赶来救援?”
高行义笑着说道:“还不是璟若那小子?他昨日在城中发现不少铁林军乔装入城,担心燕王趁机发难,又想到猎苑恐怕无援兵,于是命亲卫统领秦莽出城找我,将营中万余广胜军将士一分为二。其中五千余人随秦莽回城相助,另外五千余人由孩儿率领前来救援。临行时,孩儿又派人快马传讯给李将军,让他率领突骑军全体人马也来救援。所幸我等两军来得及时,这才没有耽误大事。只是不知晋阳城中情况如何。”
高思继微微颔首道:“璟若有勇有谋,对时局的判断极为精准,而且敢在局势未明时就做好准备,果然老夫当初没有看错他。有他在城中,李存忠想必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行至晌午,眼看晋阳城在望,高思敬极目远眺,见城中毫无动静,城头飘扬的皆是广胜军旗帜,这才彻底放下悬着的心。
不多时,来到城下,等候已久的王璟若也看到了队伍前方的高思敬等人,连忙命人大开城门,迎了出来。
王璟若先依礼拜见了刘皇后和李存义、李存孝二人,然后来到高思敬跟前询问,得知百官并无损伤,这才放心,又将昨夜内城和晋阳宫中发生的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当听到史敬也参与其中,最终自杀身亡,高思继也是一惊,摇头叹息道:“可惜史敬一世英名,毁于一旦。遥想当年他与我在战场并肩杀敌,是何等豪迈,却不曾想临到老了,竟下了这样一步昏棋,可悲可叹。”
王璟若听后,也叹了口气说道:“末将对史大人也是极为敬佩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不过他这次的过错确实太大了。但既然错了,那便得承担,路是自己选的,怨不得他人。所以高将军也不必为之惋惜。”
高思敬沉默着点点头,随后带着刘皇后等人随王璟若一路朝着晋阳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