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马车缓缓驶入北临皇宫。
宫墙之上早已挂起红色灯笼,廊下系着无数彩绸。风一吹,彩绸轻轻摇曳,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墨倾倾走下马车,望见熟悉的宫墙砖石,连日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看到陈皇后和一众宫人站在宫门迎接,墨倾倾缓缓走上前去,含笑行礼:“母妃安好!”
陈皇后温声道:“快进去吧,外头天寒。你父皇正在御书房等你呢。”
她牵着墨倾倾的手,笑盈盈的朝宫内方向走去。
陈皇后将墨倾倾迎进门,送至御书房门口,便去处理剩余琐事去了。
御书房内,皇帝正埋首批阅奏折。一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墨倾倾,当即搁下笔,快步走下台阶,伸手扶住正要行礼的女儿。
“倾倾,可算回来了!”
“路上冷不冷?”
“南梁的饮食还习惯吗?”
“崔皇后没有为难你吧?”
他一连串问话中满是关切。
墨倾倾屈膝行礼,眼眶微热:“谢父皇挂心。路上备有暖炉,并不冷;饮食也还适应。”
她略作停顿,神色认真起来:“只是南梁那边的情况,儿臣需向您仔细禀报。”
落座后,她将所见所闻一一道来:“南梁皇宫极为奢靡,御膳房里成色稍次的燕窝,尝都不尝便直接倒掉。”
“更关键的是,他们重文官而轻武将。禁军侍卫每月的俸禄,竟还不如翰林院刚入职的编修。”
“前两年有位将军平定边境叛乱,立下大功,回朝后却只得了些字画绸缎作为赏赐。没过几日,兵权便被收回,如今闲居在家,连宫门都难进。”
墨倾倾一回来,便迫不及待地将这些要紧事禀报给父皇。
皇帝听着,眉头渐蹙,手指在案上轻敲,脸色也逐渐沉了下来:“竟有此事?”他语气中带着惊讶,其实心知肚明。
墨倾倾点了点头,一张小脸透着认真:“父皇,儿臣如今才明白,他们之所以送上如此丰厚的见面礼,原是有所依仗。”
“看来你这趟南梁之行并未只顾游玩,还能留心朝堂军务,这一趟没有白去。”皇帝面露欣慰地说道。
从御书房出来,墨倾倾转往陈皇后的寝宫。
刚进门,便见陈皇后端坐榻上,神色淡然——显然已听闻她在南梁“失仪”的消息。
定是同行回宫的宫人向她禀报了此事。
见皇后神色不豫,墨倾倾当即屈膝跪下,眼眶泛红:“母后,儿臣不孝,在南梁惹得崔皇后不悦。”
“那边规矩繁复,用膳前需以清茶漱口,行走时步幅不能过大。儿臣一时疏忽,用饭时直接端杯饮水,崔皇后当场便沉下脸来。”
“后来实在怕再出差错,又思念家乡,就恳请崔皇后准许儿臣提前回来……”
“女儿无用,丢了北临的颜面,请母后责罚。”
陈皇后起初还蹙着眉,听到她说“想家”时,眉头渐渐舒展,连忙起身将她扶起,为她拭了拭眼角:“傻孩子,起来说话。”
“崔皇后那人,年轻时就爱挑剔,如今身为皇后更是讲究。你初到那边,怎能一时记住所有规矩?这不怪你。”
“再说,想家有何不对?快起来暖暖身子,我已让小厨房炖了你最爱喝的莲子羹。”
她语气中满是怜爱,先前的不悦早已烟消云散。
母女二人闲话片刻,待墨倾倾用了羹汤,她便起身向陈皇后告退。
离开凤仪宫,她带着四名宫女与两名小太监回到自己的公主殿。
刚推开殿门,一股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殿内宫女早已将一切收拾妥当,暖炉中的炭火烧得正旺。
琴雪连忙上前为墨倾倾卸下厚重的披风,扶她在软榻上歇息。
荣光奉上热茶,笑吟吟地道:“公主您可算回来了!奴才一接到消息,就赶紧带人将公主殿里外打扫干净,就盼着您回来呢。”
墨倾倾端茶的手微微一顿,浅笑道:“就数你最会说话。”
她随即问道:“我离宫这些日子,仁义宫那边如何了?”
一旁的宫女青黛也凑近回话:“回公主,您走后,独孤皇子这些时日颇为安静,终日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前几日四殿下还带人去仁义宫寻衅,说是您在此受委屈,要寻独孤皇子理论,幸好被月泽拦下了。”
夏荷在一旁插话:“还有那位彦如意姑娘,也去过仁义宫两回,但都没能进去。”
这些宫人深知墨倾倾的心思,自她离宫后便一直留意着仁义宫的动静。
墨倾倾静静听着,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面上波澜不惊,只淡淡道:“知道了,辛苦你们费心。每人赏十两银子,先退下吧,我想歇息片刻。”
宫人们领了赏,皆欢欢喜喜地退下,只留琴雪与翡翠在旁伺候。
而此时,仁义宫内。
独孤云澈执书的手骤然一顿,听闻墨倾倾回来的消息后,脸上没有任何反应。
月泽侍立一旁,见他这般神情,故意打趣:“殿下,公主既已回来,您不去看看?”
独孤云澈指尖轻捻书页,缓缓翻过一页,语气平淡:“她回不回来,与我何干?”
月泽含笑追问:“前几日您还让南梁的眼线打听七公主的消息。如今她回来了,您怎么反而不急了?”
独孤云澈抬眼冷冷瞥他一下:“多话。我还有要事处理,你退下吧。”
月泽强忍笑意退出殿外。刚至门口,便听得屋内书页翻动之声——比方才急促了不少。
显然,某人的心早已乱了。
其实乍闻墨倾倾归来,独孤云澈心中颇为意外,原以为她年前断无可能返回。他在南梁并未安插多少眼线,对南梁宫闱中事知之甚少。既然她提前归来,想必是在那边过得并不顺心。
他本来已经平静的心,又被墨倾倾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