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把新笔放进抽屉，阳光正落在桌角那本旧记录本上。她刚改完最后一份报名表，手机震动起来。校长办公室发来消息，请她和陈昊十分钟后到行政楼会议室。
走廊上的学生三三两两走过，有人认出她，小声说：“那个带我们写食堂故事的老师。”她点头笑了笑，没停下脚步。
会议室里，校长已经等在桌前。陈昊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好的课程框架。他抬头看了林小雨一眼，把手中的文件递过去。那是他们昨晚一起整理的“青春作家”项目方案，封面写着六个字：敢真实，敢写。
校长清了清嗓子，“教务处把‘食堂课程’的数据汇总出来了。参与学生语文平均分提高了六点二，家长满意度百分之九十三。这不是偶然。”他顿了顿，“学校决定正式启动‘创作传承’计划，正式立项为校级重点项目。”
林小雨没说话。她低头看着文件上的标题，手指轻轻划过“导师”两个字。
“你们两个，是第一任导师。”校长说，“下周开学典礼上宣布。”
会议结束时，林小雨收到一条论坛私信。匿名账号发来一句话：“高中生教写作？谁听他们的？”她没删，也没回，直接把这条消息打印出来，贴在教学楼一楼的报名公告栏旁边。下面用黑笔写了一行字：“第一节课免费，来了再说。”
晚上，陈昊上传了一段视频。画面里他坐在公交车后排，手里拿着一叠学生投稿，手腕上贴着膏药。他说：“我当这个导师，不是要教人成名。我只是知道，写下来的事，不会丢。”镜头扫过他正在修改的稿子，一页页都是批注，密密麻麻。
第二天清晨，开学典礼现场。礼堂坐满了人，前排是教师和校领导。林小雨站在后台，听见主持人念到下一个环节：“校园‘创作传承’计划启动仪式”。
她走上台时，大屏幕突然黑了。
工作人员匆匆跑上来检查设备，低声说ppt读不出来。台下开始有议论声。有人建议跳过这个环节。
林小雨翻开随身带的记录本。里面夹着几张纸条，一张车票，还有一片干枯的树叶。她拿起话筒，声音不大，但清楚。
“我们本来就不靠ppt写作。”她说，“我们靠记得。”
她翻到一页，念起一个学生写的故事。讲的是周三的红烧肉总少一块，班长偷偷攒下来，周五放进另一个男生的饭盒。结尾只有一句：“他说他不吃肥肉，其实他知道谁更需要。”
台下安静了。
陈昊接过话筒时，目光扫过台下。几十个报名参加项目的学生坐在中间几排，手里拿着笔记本。他说：“你们每个人心里都有故事。我不保证它能获奖，但我保证——只要你说出来，就有人听。”
说完，他把话筒交还给主持人。
台下的王老师一直没动。直到仪式结束，人群开始散去，他才站起来，走到林小雨面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我写了推荐信。”他说，“推荐这个项目申报市级德育创新奖。”他停了一下，“以前我觉得教育是拉人上岸，现在明白，有时也该陪人走一段泥路。”
林小雨接过文件，看见上面是他工整的字迹。
“下周我班的主题班会。”王老师又说，“你来讲讲，怎么写出真实的自己。”
他说完转身走了。背影比往常慢了一些。
礼堂外，阳光照在台阶上。几个学生围过来，手里拿着刚填好的报名表。一个女生问：“我写的都是小事，可以吗？”
林小雨点头，“越小越好。”
另一个男生举着手里的本子，“我还没写过完整的文章，光写过日记。”
“那就从今天开始写第一篇。”
他们站在教学楼门口说话时，李老师从旁边经过，看了一眼围成圈的学生，笑了。她没停下，只是把手里的文件夹抱得更紧了些。
下午，报名人数统计出来，超过一百二十人。教务处通知，原定的小教室不够，要换到多功能厅。校长在教师群里发了消息：“把这个计划纳入年度重点，资源优先保障。”
林小雨坐在办公桌前整理名单，陈昊发来消息：“看到论坛了吗？”
她点开，首页热帖变了。早上的质疑帖下面，全是回复。
“我儿子昨天回家写了两千字，讲他每天放学路上看到的修车摊。”
“我也想试试，虽然只会写流水账。”
“他们敢写，我就敢看。”
她关掉页面，把新一批报名表按班级分类。窗外传来广播声，通知各班准备下午的社团活动。
一个新生站在门口，探头看了看，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纸。
“我想报名。”他说，“但我没写过东西。”
林小雨抬头，“那你现在就开始写。”
她递过一支笔。
新生接过，站在桌边，低头在纸上画了个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