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洵看了他一眼,握了握:“刘洵。”
叶啼天收回手,笑容不变,却忽然轻声说:“大哥回来了真好……这些年,爸妈一直很想你。”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轻,更软,像是自言自语,却又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我其实一直都知道……我只是个替代品。现在正主回来了,我也该……识趣一点了。”
这话一出,苏韵的脸色变了:“啼天,你说什么呢!”
叶正宏也皱起眉。
叶啼天却低下头,睫毛轻颤,声音里带上一丝病态的哽咽:“妈,我说的是实话。大哥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回来,这个家……理应是他的。”
他抬起头,眼眶已经红了,却还强撑着笑意:“我今晚就收拾东西,搬去学校宿舍住。以后……也会尽量少回来,免得让大哥看了碍眼。”
说完,他转身就要往楼上走,背影单薄,脚步缓慢,任谁都看得出他在等——等有人拉住他,等有人哄他,等有人说出“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这一套以退为进、自怜自伤的把戏,他演了十几年,早已熟稔。
然而这一次。
“站住。”
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啼天脚步一顿,心里微动,以为是叶正宏或苏韵开口了。
他缓缓转身,脸上已经准备好了那种“隐忍又懂事”的表情。
可看向他的,却是刘洵。
刘洵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面前一步的距离,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他。
“戏演完了?”刘洵问。
叶啼天一怔:“大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刘洵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你这套假装委屈可怜,以退为进的把戏,可以收起来了。”
叶啼天的脸色瞬间白了白:“我没有……”
“你没有?”刘洵打断他,“我刚进门五分钟,你就要收拾东西搬走,话里话外暗示自己是个‘替代品’,说我‘看了碍眼’——怎么,是想让爸妈觉得我容不下你?还是想让他们心疼你,反过来劝我大度?”
这可是刘洵上上一世所看的众多短剧里,最经典的桥段。就是这绿茶男比看短剧时还恶心,矫揉造作。
叶啼天呼吸急促起来,眼眶更红,这次倒有几分真了:“你……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只是……只是不想让这个家因为我产生矛盾……”
“矛盾?”
刘洵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叶啼天莫名脊背一凉。
“这个家有没有矛盾,不是你搬不搬走能决定的。”刘洵看着他,目光深邃,“但你刚才那几句话,倒是成功地给所有人心里扎了根刺——尤其是我刚回来的时候。”
他往前又迈了半步。
两人距离极近,叶啼天甚至能看清刘洵眼底那片毫无波澜的冷意。
“我不喜欢被人算计,”刘洵说,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更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耍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
他抬起手。
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
叶啼天本能地想躲,可那一瞬间,他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气势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啪——!”
清脆的掌掴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叶啼天整个人被打得偏过头去,左脸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痕。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整个人都懵了。
不只是他。
一旁的温韵捂住嘴,叶正宏瞳孔收缩,连叶清歌都惊得吸了口气。
谁也没想到,刘洵会直接动手。
“这一巴掌,”刘洵收回手,语气依旧平静,“是教你一个道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演技和算计,都是笑话。”
他不再看僵在原地的叶啼天,转身走向客厅,在沙发上坐下,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掸了掸灰。
“我累了,”他说,“房间在哪儿?”
客厅里一片死寂。
叶啼天还捂着脸站在那里,眼泪终于真的掉了下来,却不敢哭出声。
叶正宏看着站在那里,平静得可怕的亲儿子,心头震动。
这哪里是他想象中的流落在外,自卑怯懦,需要呵护补偿的孩子?
这分明是一头……已经长出利爪和獠牙的狼。
温韵看看刘洵,又看看叶啼天,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疲惫地闭了闭眼。
叶清歌最先回过神,她快步走到刘洵身边,轻声道:“哥,你的房间在二楼,我带你上去。”
刘洵站起身,跟着她往楼梯走。
经过叶啼天身边时,他脚步未停,甚至没有侧目。
只在错身而过的瞬间,留下一句很轻的话:“别惹我。”
“你演不起。”
脚步声消失在二楼走廊。
客厅里,只剩下捂着脸低声啜泣的叶啼天,和面色复杂的叶正宏与苏韵。
清脆的耳光声仿佛还在空气里震颤。
叶啼天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指缝间能清晰摸到浮肿起来的掌痕。
他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可那双垂下的眼睛里,却翻涌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怨毒。
他死死盯着刘洵上楼的背影,牙关咬得咯吱作响。
刘洵……
你敢打我……
你敢当着爸妈的面这样羞辱我……
他在心里嘶吼,每一个字都浸着恶毒。
十几年了,他在这个家里小心翼翼经营,那种乖巧、懂事的形象,在这一巴掌下出现了裂痕。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刘洵那居高临下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垃圾一样看他。
“啼天……”
温韵的声音带着迟疑和心疼,她快步走过来,想查看他脸上的伤。
叶啼天瞬间切换了表情。
他抬起脸时,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睫毛湿漉漉地颤着,嘴唇微微哆嗦,整张脸上写满了脆弱和委屈。
“妈……”他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强忍着,“我没事……大哥打得对,是我不懂事……”
说着,眼泪恰到好处地滑下来,划过红肿的指痕。
温韵看得心都揪起来了,连忙伸手想碰他的脸:“让妈看看……”
叶啼天却轻轻偏头躲开,咬着下唇,用一种刻意放软的娇怯语调说:“真的没事……妈,你别担心。大哥刚回来,心里有气是应该的……我能理解。”
他说着,还轻轻抽了抽鼻子,肩膀缩了缩,整个人透着一股“我受了委屈但我不说”的可怜劲儿。
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撒娇撒得如此浑然天成,毫无违和,也算是一种本事。
若是刘洵还在这里,看见他这副作态,恐怕真会恶心的几天吃不下饭。
温韵果然更心疼了,连一旁的叶正宏都皱起眉,看向楼梯方向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你先回房休息吧,”温韵柔声道,“等会儿让陈妈给你拿冰袋敷敷。”
叶啼天乖巧点头,转身往自己房间走。
转身的刹那,他脸上所有脆弱委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阴沉。
刘洵……
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