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的剑横在胸前，挡下那道从地底刺出的漆黑手臂。金属相撞的声音刺进耳膜，他借力后跳一步，脚跟踩在石台边缘，稳住身形。玄灵剑还在震，苍龙戟也跟着嗡鸣，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来回冲刷。
赵梦涵站在他左后方，冰牢未散，八根冰棱依旧围成圈，尖端朝内。她没动，但手指已经重新结印，只要林宵一声令下就能收紧。
地缝里爬出来的黑影半身露在外面，焦炭一样的身体泛着暗光。它仰着头，空洞的眼眶对着林宵，嘴角裂开一道缝，像是在笑。
林宵盯着它，忽然觉得那股气息有点熟。不是普通的邪气，也不是妖物的味道，更像是一团烧了很久却始终不灭的恨意。
他想起来紫宸殿那天，周玄倒在地上，骨头一节节被天雷劈碎，嘴里还在喊：“我纵化灰烬，也不让你好过！”
当时他以为那是临死前的疯话。
现在看，不是。
“是你？”林宵开口，声音不大，“周玄？”
黑影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个反应让林宵确认了。他没再犹豫，右手握紧玄灵剑，左手掐诀，赤心印记在胸口亮起一道金纹。合体境的灵力顺着经脉涌出，在身前形成一层半圆光罩，将整个阵眼护住。
赵梦涵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收回冰牢的部分寒气，转而将灵力注入地面，加固阵基。
黑影动了。它不再直冲，而是贴着地面向侧滑行，速度快得留下三道残影。林宵早有准备，神识锁定它的轨迹，脚步一旋，剑锋横扫而出。
嗤——
剑刃划过黑影肩膀，带起一串黑色雾气。那雾气刚飘起就被赤心印记的金光灼穿，发出滋滋声响。
黑影猛地后退，落在裂缝边缘，身体微微晃动。
林宵没追击。他站在原地，盯着对方，语气冷了下来：“我知道你不是真身。你是怨念，是执念，是死都不肯放下的那口气撑出来的幻影。”
黑影不动。
林宵冷笑：“可你忘了一件事。当年你能压我一头，靠的是宗门资源、长老偏袒、还有赵梦涵从不帮你遮掩修炼痕迹。你现在什么都没有，只剩个不甘心，就想拦我？”
他往前走了一步。
“你连实体都没有，怎么破阵？”
话音落下，黑影突然暴起。它双臂张开，从背后拉出两道黑丝，像是断掉的经脉，猛地扎进地面。四周裂缝同时扩张，三处地底传来震动。
林宵眼神一凝：“它要强破！”
赵梦涵立刻出手，指尖寒气凝聚成针，射向其中一条裂缝。冰针入地，瞬间冻住周围岩层，但只撑了两息就被内部力量震碎。
另一边，另一道裂缝中冲出一股黑气，直扑阵眼。
林宵横剑格挡，左手结印，赤心印记光芒大盛。金光扫过，黑气蒸发大半，剩下的缩回地底。
第三条裂缝最深，动静最小，但林宵察觉到了异常。那里没有攻击，也没有气息外泄，反而有种吸力，像是要把阵法的能量往里拽。
“狡猾。”他低声道。
这不是单纯的破坏，是想把灵阵的力量吸走，反过来养它自己。
林宵咬牙，合体境的灵力全面运转。他将五成力量用于维持护罩，三成灌入阵基稳住符文链条，剩下两成牵引玄灵剑与苍龙戟共鸣，形成压制波。
两件仙器同时震动，剑鸣戟啸交织成网，扫过整个平台。黑影的身体剧烈扭曲，像是被无形的手撕扯。
但它还是没散。
林宵喘了口气，额头渗出汗珠。这种对抗不只是体力消耗，更是意志的较量。对方带着执念而来，每一分力量都掺着恨意，压不垮就反噬。
他不能硬拼。
“梦涵！”他低声喊。
“在。”赵梦涵回应。
“别用寒气锁它，那是执念，冻不住的。”
“明白。”
林宵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把注意力沉进丹田，调动赤心印记的本源之力。这印记陪他一路走到今天，不止是力量来源，更是他所有选择的见证。
他开始结印。
双手交错，速度越来越快，指节因灵力高速流转而发红。一圈金色纹路从他脚下扩散，沿着石台的符文蔓延出去，与原本的阵法融合。
一个新的小阵正在成型。
这是他临时改的“心念识别阵”。凡是带有恶意执念的存在，踏入范围就会被反噬。不像杀招那么直接，但胜在精准。
最后一道印成，林宵睁开眼，低喝：“启！”
金光炸开。
整个平台被照得通明。那些断裂的符文链条一瞬间全亮起来，连接成完整的环形。玄灵剑和苍龙戟同时嗡鸣，声音比之前更加清越。
黑影发出一声嘶吼。
它站在裂缝边，身体开始崩解，黑色雾气被金光一点点烧掉。它试图后退，但地面的阵纹像是长了手，缠住它的脚踝。
“你……不该活着！”黑影终于开口，声音沙哑破碎，像是从地底深处挤出来的，“你不配……站在这里！”
林宵看着它，眼神平静：“我不配，那你配吗？你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想着毁我？”
“我是玄微宗大弟子！”黑影咆哮，“我才是正统！你一个杂役，凭什么翻身？凭什么得到一切？！”
林宵笑了：“凭我活着，而你已经死了。”
他说完，双手猛然下压。
心念识别阵全力启动。金光如潮水般涌出，将黑影彻底吞没。
黑影在光中挣扎，身体一块块碎裂，化作黑烟消散。但在最后一刻，它抬起头，盯着林宵，嘴角又咧开了那道缝。
“我没输……”它的声音越来越弱，“只要你还记得我……我就没输……”
然后，彻底消失。
平台安静下来。
裂缝还在，但不再震动。符文链条稳定发光，三条主脉全部点亮，只剩下最后几段残纹需要补全。
林宵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跪下。他扶住玄灵剑才站稳，呼吸有些乱。
赵梦涵走过来，递了一颗丹药。他接过，扔进嘴里，苦味立刻在舌根蔓延。
“真是阴魂不散。”他抹了把脸，自嘲道，“死了还要来找事。”
赵梦涵看着他：“你早认出他了？”
“差不多。”林宵点头，“刚才那一抓，感觉到了。那种恨意太熟了。除了他，没人能憋这么久。”
“他会再来吗？”
“会。”林宵看向地面裂缝，“执念不会一次就散。只要他还记得恨，就会回来。”
“那就等他来。”赵梦涵声音很轻，但很稳。
林宵笑了笑，转身走向石台。他蹲下身，手指触到最后一段残纹。精血还在，温热未散。他用剑尖蘸着血，一笔划过断裂处。
符文燃起赤色火焰，整条纹路亮了起来。
两条支脉接连激活。
阵法运转更加顺畅，仙器共鸣频率趋于一致。
就在他准备补第三段时，地面突然传来一丝震动。
很小，几乎察觉不到。
但林宵停下了动作。
他盯着那条裂缝，眼睛慢慢眯起。
裂缝深处，有一点黑影正在重新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