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离她头顶只剩三寸。
林宵分身在半空中猛地睁眼，身形一顿，速度骤降。他不是亲眼看见，而是通过那丝若有若无的感应，清楚感知到赵梦涵最后的动作——自毁灵根，引爆寒气。
那一瞬间，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但他没有停下。
他知道现在冲过去，救不了任何人。赵梦涵选择断后，就是为了让他能做更重要的事。
他咬牙压下翻涌的情绪，调整方向，朝着西边荒岭疾掠而去。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山石、树林在他脚下飞速后退。他在等一个人。
月婵公主已经在山洞口等着了。
她看到林宵分身落下，立刻迎上来：“情况怎么样？”
“还没到。”林宵分身落地站稳，声音沉了下来，“但她已经动手了。”
月婵眼神一颤，没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山洞。洞内墙壁上刻着几道符纹，隐隐泛着微光，隔绝外界探查。这是他们早先约定好的联络点，安全，隐蔽。
林宵分身从储物袋深处取出一卷玉简。它通体漆黑，表面缠绕着血色纹路，像干涸的血迹凝成的锁链。
“就是这个。”他说，“我在妖族主营最深处拿到的，周玄的人用三层幻阵封着，差点没找出来。”
月婵接过玉简，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纹路，眉头皱起：“心影锁……只有皇室血脉才能解开第一层。你一个人打不开。”
“所以等你。”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将玉简放在地上，双手结印。一道淡金色的光从她掌心落下，照在玉简上。血纹开始蠕动，像是活过来一样，缓缓退开。
玉简自动展开，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腾。
林宵分身立刻凑近，神识扫过内容。他的眼睛快速移动，一边看一边回忆宗门藏书阁里的古籍记载。
“血月祭……不是祭祀。”他低声说，“是唤醒仪式。”
“唤醒谁？”
“上古妖祖。”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林宵分身继续往下读，脸色越来越沉。他把玉简上的内容一段段拆解，结合自己掌握的信息，慢慢拼出完整的真相。
血月当空，天地灵气逆转。这时候，以万名生灵魂力为引，可激活沉睡在九幽之下的妖祖残魂。一旦成功，妖祖将借血月之力重临世间，掌控三界秩序。
但这还不是全部。
“幕后主使……是周玄的残念。”林宵分身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早就死了，意识碎成几块，躲在不同势力里。其中一块依附在妖族大祭司身上，操控整个计划。”
月婵猛地抬头：“他想复活？”
“不，是重生。”林宵纠正，“他不要原来的肉身，他要借妖祖苏醒的那一刻，把自己的意志塞进新生躯体里。那具身体会同时拥有妖祖的力量和他的人类意识。”
“所以他才推动血月祭？”
“对。他不需要妖族胜利，也不需要人族灭亡。他只要那个时间点，那个能量最混乱的瞬间。只要成功，他就不再是残念，而是新的存在。”
洞内一片死寂。
月婵的手指微微发抖。她看着那些图腾，忽然认出了一个符号——那是妖族最古老的誓约标记，只用于最高级别的献祭仪式。
“这个仪式……必须由皇室成员主持。”她声音有些哑，“如果我没逃出来，现在站在祭坛上的，可能就是我。”
林宵转头看她：“你现在不是了。”
“可还有人在。”
“那就阻止。”
他伸手将玉简翻到最后一部分。那里画着一座巨大的祭坛，位于断天关北面三百里的荒原深处。祭坛中央立着一根石柱，上面绑着一个人形轮廓。
“有人会被钉在柱子上，作为容器。”林宵说，“等血月升到最高点，残魂就会顺着血气爬进去。一旦融合完成，仪式就不可逆。”
“还有多久？”
“不到两个时辰。”
月婵站起来，脸色发白：“我们必须去。”
“不能硬闯。”林宵按住她肩膀，“祭坛周围至少有五支暗卫小队，全是通脉巅峰以上。正面冲进去，我们走不到百步就会被围杀。”
“那你打算怎么办？”
林宵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你还记得我上次教你那个法子吗？就是怎么让符纸延迟三息再炸。”
月婵愣了一下：“你是说……干扰？”
“不只是干扰。”他眼神亮了起来，“我们要让他们自己乱起来。周玄的残念再强，也得靠人执行仪式。只要中间出一点错，整个流程就会崩。”
“可你怎么保证他们会出错？”
“因为他们不知道真相。”林宵盯着玉简上的图腾，“他们以为这是为了唤醒妖祖，是为了族群复兴。但如果有人突然发现，这场仪式其实是在帮一个外人复活，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月婵明白了：“你要泄露消息。”
“不止。”林宵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我要让他们亲眼看见证据。你敢不敢跟我一起，混进祭坛外围？”
她看着他，呼吸有点急。
然后点头：“我跟你去。”
林宵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轻轻搓了两下，塞进袖口夹层。这是他最近研究出来的新玩意，沾上灵力就会慢慢发热，三息后爆开，威力不大，但足够吸引注意力。
“记住，我们只负责放消息。”他说，“不救人，不硬拼。一旦发现不对，立刻撤。”
“我知道。”
两人走出山洞，夜风扑面而来。天空已经开始变色，原本的星月被一层暗红笼罩，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天上燃烧。
林宵抬头看了一眼，眼神冷了下来。
“走。”
他们贴着山脚快速前行，避开巡逻的队伍。月婵带路，绕开三处哨卡，终于接近那片荒原。
远处，一座巨大的祭坛矗立在空地中央。四周燃着黑色火把，火焰扭曲，映得地面忽明忽暗。几十个身穿黑袍的人站在祭坛边缘，手中捧着骨器，嘴里念着古老咒语。
林宵伏在岩石后，仔细观察。
“守卫分布你看清楚了吗？”他低声问。
“东侧六人，西侧八人，南面是入口，最少。”月婵回答，“但南面也有埋伏，地上有陷阱符纹。”
“那就从东侧绕。”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三张符纸，分别递给月婵两张：“这张贴在石头上，那张藏在草里。等我信号，一起引爆。”
“什么时候？”
“等他们开始念最后一段咒语的时候。”
他们分开行动，悄悄靠近东侧。林宵贴着地面爬行，避开巡逻视线。他找到一块突出的岩石，迅速将符纸贴在背面。
刚做完，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他不动了。
三个黑袍人从旁边走过，距离不到五步。其中一个停下，低头看了看地面。
林宵屏住呼吸。
那人弯腰，捡起一片落叶，随手扔开，继续往前走。
林宵松了口气，慢慢往后退，回到原位。
月婵已经就位。她对他点了点头。
祭坛上，咒语声越来越急。
林宵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到了。
他抬起手，准备打出信号。
就在这时，月婵忽然抓住他手腕。
他转头。
她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等等……你看那边。”
林宵顺着她目光看去。
祭坛南面，一辆封闭的铁车缓缓驶来。车身漆黑，没有任何标志。四个蒙面人推着它，一步步走向中心。
车停在石柱旁。
门打开。
里面坐着一个人。
浑身是血，头发散乱，但还能看出是个年轻女子。她的手腕和脚踝都被铁链锁住，胸口微微起伏，显然还活着。
林宵瞳孔一缩。
他认识她。
她是妖族现任大祭司的女儿，也是月婵的堂妹。
“他们要用她做容器。”月婵声音发抖，“她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林宵盯着那女孩，脑子里飞快计算。
如果现在动手，可以救她。但一旦暴露，整个计划就完了。
如果不救，仪式继续，三界都会遭殃。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已经做了决定。
“按原计划。”他低声说，“我们只放消息。”
月婵咬着嘴唇，没说话。
祭坛上，咒语进入最后一段。
林宵抬起手，正要打出信号。
忽然，铁车底部闪过一丝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