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被猛地掀开,传讯弟子跌进洞中,脸色发白。他喘着粗气,声音压得极低:“林师兄……谷口有三个人守着,穿的是王府暗卫的衣裳!我差点就被抓了。”
林宵眼神一冷,立刻抬手打出三道符箓,贴在洞壁四周。符纸瞬间燃起淡青色火焰,随即熄灭,只留下几道扭曲的痕迹。空气变得凝滞,连呼吸声都像是被吞了进去。
“他们没跟进来?”林宵问。
“没有。”传讯弟子摇头,“但他们在外围布了灵网,任何气息波动都会被察觉。我绕了半圈才摸回来。”
林宵点头,目光扫过对方腰间的青竹符袋。那袋子边缘已经破损,露出一丝焦黑痕迹,显然是强行冲破某种禁制留下的。
他没多说,转身走到角落,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红绸带。布料旧得发白,边角卷起,他用指尖轻轻抚平。
寒星令还在他手中,表面裂痕又深了一分。刚才那一瞬的震动不是错觉——赵梦涵的情况比想象中更糟。
他闭上眼,赤心印记突然发烫,像有一根线从胸口直连北方。三千七百里外,断月台上的风雪、血腥味、还有她指尖残留的寒气,全都涌进识海。
这不是求救。这是死战前的最后一口气。
可西南这边也不能丢。
皇叔的阴龙脉还没彻底毁掉,黑袍人随时可能再临。义军伤员未愈,一旦暴露位置,全得死。
他睁开眼,盯着地面。
“你回去。”他对传讯弟子说,“把《基础引气诀》交给谢红绡,原话带到。”
“那您呢?”对方抬头。
林宵没回答。他盘膝坐下,双手交叠于丹田,元婴在体内缓缓转动。出窍境的能力他已经掌握多年,但元婴远行仍是险招。稍有差池,神识就会断裂,轻则昏迷数日,重则变成废人。
但他必须去。
本体留下,主持大局。元婴离体,疾驰北境。只要控制得好,五日内就能往返。
关键是,怎么让本体在这几天活下来。
他伸手摸向腰间铜环。那东西还在微微震颤,佛劫的气息越来越近。黑袍人盯上了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忽然抬手,在洞壁上划出一道血痕。指尖凝聚灵力,将一缕神识打入石缝。血纹迅速蔓延,形成一张微弱的感知网,覆盖整个山谷。
这是他的精神力印记。只要有人靠近,本体就能第一时间察觉。
“等我回来。”他说。
传讯弟子愣住:“您真要走?”
“我没走。”林宵纠正,“我只是分身。”
话音落下,他深吸一口气,元婴自泥丸宫缓缓升起。金光从天灵盖透出,化作一道细流,冲破洞顶岩石,直射夜空。
那光快得看不见轨迹,眨眼间就消失在北方天际。
洞内恢复安静。林宵的肉身依旧盘坐,双眼紧闭,眉心赤光微闪。他的手指还搭在铜环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传讯弟子站在原地,看着那具静止的身体,心跳加快。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林宵把自己的命交到了别人手里。只要有人在这几天找到这里,一刀下去,什么都完了。
“我……我该走了。”他低声说。
林宵没动,也没回应。他的意识已经随着元婴飞出千里。
传讯弟子咬牙,转身走向洞口。他掀开藤蔓,小心翼翼地钻出去,身影很快融入夜色。
山风灌入洞中,吹动残余的符灰。烛火晃了一下,映出林宵脸上一道细微的血线——那是元婴离体时反噬造成的伤口,正缓缓渗出血珠。
他的呼吸很轻,几乎听不见。但胸膛仍有起伏,赤心印记在皮下忽明忽暗,像一颗活着的心脏。
北方的风雪更大了。
元婴所化的金光穿过云层,掠过荒原。途中遇到第一处灵气乱流,光团猛然收缩,硬生生撞过去。一瞬间,林宵的意识像是被撕成两半,但他咬牙撑住。
不能停。
断月台在望。
地宫第七层的战斗还在继续。三名妖修围攻一人,噬魂幡卷起黑雾,不断侵蚀她的护体寒气。赵梦涵左手垂落,经脉已被封死,右手长剑结满冰晶,每一次挥动都带着裂帛之声。
她不知道寒星令已经被送出。
也不知道那道金光正破空而来。
更不知道,在西南山洞里,那个男人正用自己的命,换她一线生机。
林宵的元婴终于抵达断月台上空。他没有立刻现身,而是隐匿在风雪中,观察战局。三名妖修实力都在通脉巅峰,配合默契,尤其是执幡那人,功法阴毒,专克寒系灵力。
他记下了每个人的出手习惯、灵力流转路线、破绽所在。
然后,他准备动手。
就在金光即将俯冲而下的瞬间——
西南山洞中,林宵本体突然剧烈颤抖。眉心赤光骤然暴涨,随即黯淡下去。他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不对。”
洞外,一片落叶飘过石缝。叶面上沾着一点暗红,像是干涸的血渍。
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