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的脚步落在石阶上,声音很轻。风还在吹,但比刚才小了些。他往前走,朝着寒渊洞的方向。九个破洞的储物袋在腰间晃动,最后一个依旧空着。
就在他即将踏上洞口前最后一级台阶时,三道灰黄身影猛然从人群里跃出。
他们穿着袈裟,额头上画着古怪文字,掌心朝天,灵力迅速凝聚。空气中传来锁链摩擦的声音,一条条由灵力凝成的铁链凭空浮现,直扑林宵四肢。
“镇魔印!”有人低吼。
林宵停下脚步,没回头。他感觉到体内那团刚稳住的热流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惊醒。玉符贴在胸口,温度又升了一点。
他笑了声:“你们梵音谷的人,是不是看见谁不顺眼都说是魔?”
话音未落,他右脚重重踩地。
轰!
赤金色的雾气从七窍喷出,顺着经脉冲上头顶。一道虚影破体而出,在空中盘膝而坐——三寸高的小人,眉心一点红芒,双目睁开时有如闪电划过长空。
元婴显化!
三人脸色骤变,急忙催动镇魔印。锁链加速逼近,眼看就要缠上林宵手腕脚踝。
可就在这瞬间,元婴抬手,掌心向前一推。
无形波动横扫而出,带着灼热气息,撞上那片灵力锁链。光链崩裂,碎成点点残渣。三人护体灵光应声炸开,胸口像是被重锤砸中,齐齐喷血倒飞,摔在十几步外的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全场死寂。
有人瞪大眼睛,盯着半空中那个小小的身影。它悬浮不动,金光垂落,将林宵整个人笼罩其中,像是一顶看不见的王冠。
“这……这是元婴?”一名外宗长老喃喃,“他什么时候突破的?”
“不止是元婴。”另一人声音发紧,“那是离体战斗的征兆!真正的元婴境高手才能做到!”
林宵站在原地,抬头看着自己的元婴。他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清晰、稳定,没有一丝紊乱。佛劫之力在体内安静下来,像是被什么压制住了。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整个广场:“我林宵,今日元婴初成,境界清晰可查。功法源自《赤阳锻体诀》,一路靠自己拼出来。昨夜北境异象,我亲见大殿现身,渡厄老僧亲口告知真相。若说我体内有佛劫就是魔胎,那你们谁能说自己从未起过杀念、贪念、执念?”
没人回应。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面孔。“我以元婴起誓——若有一日真堕入魔道,不用你们动手,我自碎元婴,谢罪三界!”
这话落下,不少人眼神动摇。
太上长老站在原地,眉头微皱,却没有说话。
赵梦涵立于高台边缘,指尖轻轻一动。一缕极细的寒气悄然滑出,顺着地面游走,绕过人群,贴着石阶攀上林宵脚边。那股冷意钻进鞋底,沿着小腿往上蔓延,轻轻拂过经脉。
林宵身体微微一顿。
他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那股躁动的佛劫余流原本在元婴离体后有些不稳,此刻被这股寒气一压,立刻平静下来。他没表现出来,只是呼吸平稳了些。
“你这是威胁宗门?”一名梵音谷长老终于开口,脸色阴沉。
“不是威胁。”林宵摇头,“是证明。我要你们看清楚——我不是魔胎,我是玄微宗的人。是我一步一步打出来的元婴境。”
他抬手,元婴随之结印。刹那间,他体内灵液运转轨迹竟在体表浮现出来,一条条经脉泛着赤金光芒,清晰可见。元婴悬浮头顶,纯净无杂,没有任何黑气或扭曲痕迹。
“要验魂可以。”林宵冷笑,“我现在就站在这里,谁想来,随时奉陪。但别拿‘净化’当借口,行打压之实。”
人群骚动。
几位外宗代表面面相觑。刚才那一击他们看得真切,元婴出手干净利落,根本不给对手反应机会。这种实力,已经超出普通弟子范畴。
“太上长老。”一名青衣修士上前,“此事恐怕需重新考量。林宵既已证道元婴,又有渡厄大师亲授指引,不宜草率定罪。”
太上长老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元婴显圣,确非常人所能为。然佛劫之事牵连甚广,不可轻断。”他顿了顿,“寒渊洞暂囚三日,待宗门大会再议。”
林宵听完,没争也没怒。他只是收回元婴,那道虚影缓缓沉入天灵,金光消散。
他转身,面对寒渊洞口。
洞内漆黑一片,寒气逼人。据说进去的人,十有八九会疯。
他站在洞前,没有立刻迈步。
身后传来细微响动。几名梵音谷弟子正忙着扶起那三个受伤的执法者。三人嘴角带血,眼神却狠,死死盯着林宵背影,其中一个低声说了句什么,同伴点头,两人 exchanged 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林宵听见了。
但他没理。
他只是伸手摸了摸胸前的玉符。它还在发热,但不像之前那样烫得难受。里面似乎多了点东西,像是某种沉睡的意识。
高台上,赵梦涵转身离开。她的裙摆掠过石栏,银发被风吹起一角。她没有回头,但在经过一处阴影时,左手轻轻一抖,一块冰晶碎片落入袖中,表面裂开一道细纹,渗出淡蓝微光。
林宵忽然抬头。
他看向宗门深处,那里是讲经堂所在的方向。
他知道她会去等他。
哪怕不在身边,也会守在那里。
他迈出一步,停在洞口石阶最顶端。
风再次吹起,卷着几片落叶打转。
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横贯整座广场。元婴虽已归体,但那股威压仍未完全散去。一些修为较低的弟子下意识后退半步,不敢直视。
一名执法弟子试图靠近,却被同门拦住。
“别惹他。”那人低声道,“现在动手,等于跟元婴境硬碰。”
林宵听着这些话,嘴角扬了扬。
他没进洞,也没回头。
他就这么站着,像一座突然立起的山。
前一步是囚笼,后一步是过往。
而现在,他卡在中间,谁也不能轻易把他推进去。
远处钟楼响起一声闷响,震得檐角铜铃轻晃。
林宵抬起手,看了看掌心的老茧。那是挑水十年留下的印记。
也是他活到今天的凭证。
他低声说:“等我出来,该算的账,一笔都不会少。”
石阶下,一名梵音谷弟子悄悄捏碎了一张符纸,火焰幽绿一闪即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