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的残剑还抵在身前，剑刃上那抹诡异变色的血渍正缓缓渗入木纹。他盯着它，手指一紧，剑柄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赵梦涵察觉到他的异样，寒气悄然凝聚于指尖，目光扫向四周废墟。谢红绡靠在断柱边，喘息未平，握剑的手微微发颤。白璎珞被两名狐族少女搀扶着，脸色苍白，却仍死死盯着前方那个灰袍裂面的身影。
“你体内的东西……不属于这里。”那声音再次响起，低沉如地底回响。
林宵冷笑一声，猛地将残剑插进焦土，双手一撑站直身体。“老子体内装的是拳头，专打你们这种装神弄鬼的货色！”
话音未落，他脚下猛然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出，直扑那持杖之人。对方权杖微抬，蓝光一闪，一道弧形妖力横扫而来。林宵不闪不避，右臂横挡，赤心印记骤然发烫，一股热流自胸口炸开，硬生生将妖力震散。
“好小子！”那灰袍人竟低声赞了一句，随即身形后撤，隐入黑雾。
林宵停步，没有追击。他知道那人不是来杀他的——若真要动手，刚才那一击不会只是试探。
“别管他了。”赵梦涵走过来，语气冷冽，“我们现在最缺的是时间。”
谢红绡勉强站起，抹了把嘴角血迹：“可也不能瞎闯。这地方到处都是埋伏，刚才是蛇妖，下一个是豺狼还是秃鹫？”
林宵拔起残剑，甩掉剑上的血污，眯眼望向远处火光冲天的战场。“那就别等他们来找我们。”他指向东侧一片燃烧的殿宇，“那边打得正凶，一群狐妖被三支队伍围着打，领头的老头眉心有印，不是普通角色。”
白璎珞虚弱点头：“那是狐族长老一脉……月瞳印，确实是皇室旁系。”
“那就是自己人。”林宵咧嘴一笑，“走，救人去！”
“你疯了？”谢红绡皱眉，“咱们刚喘口气，再去掺和别人的架？”
“这不是打架，是投资。”林宵拍了拍她的肩，“现在满妖域都在互相撕咬，谁赢谁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看清谁才是真正想毁了这儿的人。”
他不再多说，提剑便冲。赵梦涵冷哼一声，指尖凝霜，紧跟其后。谢红绡咬牙撑剑，也拖着身子跟上。白璎珞被两名狐族少女护着，远远落在后面。
东侧战圈已近崩溃。三支妖族战士围成铁桶，中央十多名狐族节节败退。那老者披着暗金纹袍，左臂断裂，鲜血淋漓，仍死死守住阵眼位置，不让敌人逼近半步。
林宵冲到边缘，残剑猛地下劈，赤心印记轰然爆发，一道赤色灵压如波浪般横扫而出。冲在最前的一队蜥蜴战士当场被掀翻三人，其余人纷纷后退。
“谁？！”一名蜥蜴头目怒吼，双爪扬起毒刺。
“路过的好心人！”林宵大笑，反手一剑劈开迎面砍来的骨刀，“顺手救几个明白人，省得你们把脑子打没了！”
赵梦涵出手更快。她双手掐诀，地面瞬间结冰，数名偷袭的妖物脚下打滑，动作迟滞。她一步踏前，掌心寒气喷涌，直接冻结一人咽喉，那人惨叫未出便倒地抽搐。
谢红绡虽力竭，却仍强提一口气，剑光如电，逼退两翼包抄者。她一脚踹翻一个矮小妖物，冷声道：“再敢靠近，下一个就是你脑袋！”
压力骤减，狐族众人得以喘息。那老者拄杖而立，喘息粗重，目光却如刀般盯住林宵。
“人类修士。”他声音沙哑却有力，“你为何插手我族存亡？”
林宵收剑入怀，摊开双手：“老爷子，要不是我，你现在已经在别人锅里炖着了。”
周围狐族哗然，几名年轻战士怒目而视，手中利刃齐指林宵。
老者抬手制止，眼神未动：“你救我，图什么？”
“图个活路。”林宵正色道，指向远处仍在混战的各族，“你们打得头破血流，可知道这一切都是血月祭在作祟？有人想借这场劫难吞噬所有妖力，把整个妖域变成炼炉！你们争的每一块地盘，每一个祭坛，其实都在帮他们点火！”
老者瞳孔微缩。
林宵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古朴斑驳，刻着复杂的兽纹。“这是她给我的。”他看向白璎珞的方向，“她说，这东西能证明——我们不是敌人。”
老者盯着玉符，久久不语。终于，他伸手接过，指尖轻抚符面，神情震动。
“这是……皇族信令……她还活着？”
“不但活着，还差点被你们自家的蛇妖拖进地缝。”林宵冷笑，“你们现在打生打死，背后有人笑得合不拢嘴。我要阻止这场祭典，你愿不愿联手？”
“人类不可信！”一名年轻狐妖怒喝，“他们一向背信弃义，今日救我们，明日就可能背后捅刀！”
“那你们现在就走。”赵梦涵冷冷开口，寒气自袖口蔓延至地面，“没人拦你们。等你们全死光了，记得别怪我们没伸手。”
全场寂静。
老者缓缓抬头，目光扫过族人，最终落在林宵脸上。“你说血月祭已失控……可有证据？”
“证据？”林宵嗤笑，“你们族人被其他妖族当猎物围剿，蛇妖精锐偷袭同族，连守门灵都沉默至今——这些还不够？真正的祭典不该是团结各族共御外敌吗？现在呢？自相残杀，血流成河，分明是有人在借祭典之名行吞并之实！”
老者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眼中已有决断。
他单膝触地，右手按在心口，低沉道：“今以‘月影誓约’立盟：若你真能止劫，狐族愿为先锋，引你直入遗迹深处。”
林宵愣了下，随即伸出手：“成交。”
老者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攥。“我乃狐族族长夜枭，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族盟友。”
赵梦涵神色稍缓，寒气收敛。谢红绡靠在断墙边，露出一丝疲惫笑意。白璎珞望着夜枭，嘴唇微动，却终究没出声。
“现在怎么办？”谢红绡问。
夜枭站起身，环视残部：“先整编队伍，清点伤员。然后——”他望向远方一座高耸的黑色尖塔，“那里是古祭坛入口，也是血月之力最早泄露之地。若要破局，必先入内查清源头。”
“那就走。”林宵拔起残剑，甩了甩手腕，“反正后路也没了，往前冲总比站着等死强。”
一行人开始集结。狐族战士迅速列队，几名医者为伤员包扎。夜枭亲自扶起一名重伤少年，低声安慰。
林宵站在队伍前方，目光扫过这片焦土。火焰仍在燃烧，远处厮杀声未绝，但至少眼前这片区域，暂时安静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那个灰袍人的警告。
“你体内的东西……不属于这里。”
他低头看了眼胸口，赤心印记隐隐发热，却不痛，反而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老子的东西，从来都是自己挣的。”他喃喃一句，握紧了手中的残剑。
队伍开始移动。夜枭带队在前，林宵与赵梦涵居中策应，谢红绡押后，白璎珞由两名狐族少女搀扶，缓缓前行。
刚走出不到百步，林宵忽然停下。
他低头看向剑柄。
那上面的血渍，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变成了青灰色，正一滴滴落下，砸在焦土上，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