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摇摇头，又问：“队长，怎么这么晚过来？”
“有一队马贼……”
顾青把事情一说，又道：“最新消息，他们已经过了望北坡，正在往马家沟方向流窜。”
“顾队长的意思是？”九叔起身。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顾青说：“我打算连夜行动。”
九叔点头，“好，我跟你走一趟。”
转头吩咐：“秋生……你先回家吧。文才、师妹，你们看好灵婴。阿威，跟我走一趟。”
武时威一喜：“好啊，好啊。”
说完还神气的瞅了瞅秋生文才。
文才翻个白眼：“卖力气的活儿都赶着上。”
“师父，我也能去的。”秋生请缨。
“你三代单传。”九叔摇着头：“上次你出去剿匪，你姑姑快担心死了。”
蔗姑上前说：“师兄，我们双剑合璧！”
九叔继续摇头：“不行，文才这家伙净给我惹事，你得在义庄看着他。”
“九叔。”顾青插嘴说：“你们先收拾一下，一会儿马场集合，我去跟镇长打个招呼。”
“好。”
顾青看了一眼灵婴，转身出门。
一路飞蹬，拍开镇长邓强汉的门，把事情说了。
邓强汉说：“行，只是千万小心。”
从镇长家告辞出来，又转头去了码头，左拐右拐，进了一家赌场。
金算盘正在二楼跟人划数，一大票人，烟雾缭绕。
“呦，顾队长。”
金算盘一声，周围一众匪首盗魁都站了起来。
“顾队长，我们可没犯事儿啊。”
“犯也没在任家镇犯。”
“上面下条子了？”
“谁的事儿发了？”
面对顾青，一堆人都颇为拘谨。
李三炮这样的巨匪都被剿灭了，顾青在黑白两道的名声可谓是蒸蒸日上。
顾青笑了笑，说：“没人犯事儿，向你们打听一下消息，女马贼帮知道吧？最近进了任家镇，有谁知道消息？”
“呦，要找人。”一人笑着出来，搓着手指说：“那这价钱？”
顾青看向金算盘。
金算盘说：“这是小闯将，跟我们这种拉帮结派不同，他闯江湖全凭一匹快马，一把匣枪，枪法奇准无比，就是闭着眼朝后泼火，都是一枪一个眼儿。”
小闯将傲然拱手，“承让，承让。”
“你知道？”顾青问。
“略有耳闻，具体在哪儿，还得去找。”
小闯将说：“一路上人吃马嚼的，顾队长不会让兄弟白出力吧？”
“好说，好说。”顾青拍下一摞大洋，“还有谁想帮忙？”
这一帮子人，都是刀口舔血的，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更别说，有金算盘的例子在前，穿几次红鞋，也不见得是坏事。
罗网很快张布起来。
顾青领了乡队的三十人，十来匹马，迎着朔风，直扑马家沟。
一路上，不时有单枪匹马的盗匪出来报告情况，他们漫天撒下去，四下兜捕。
四面八方的消息汇总，那股马贼的行踪也逐渐清晰。
九叔看的感慨万千：“顾队长真是神通广大。”
武时威颇为嫉妒，在旁哼唧着：“要是我不辞官，现在也该这么威风。”
“你就算了。”九叔摇头。
他看的出来，两者的手段心性，不可同日而语。
“再探，再报。”
两枚大洋打发走报信的，顾青对九叔说：“如此天网，谅他插翅也难逃。”
随后，一行人调转方向，朝东河口的曹家渡奔袭。
……
曹家渡。
因为挨着渡口，村里还算繁华。
即使入了夜，渡口也有人挑着灯拉活儿。而在村外的树林里，一队马贼已经盯上这个村子。
“大师姐，听说镇上的顾青不好对付，乡下都传他是萨天师弟子，一手五雷正法出神入化。”
山狗嘬着牙花子，一边盯着村庄，一边说。
山猪嗤笑一声：“真敢说啊。”
“让他来，管杀还管埋。”母毒虫王婆冷笑。
他们属于是小股流寇，四处袭扰村庄，一沾即走，绝不跟地方队伍硬磕。这两年来，遇到过的那些乡队都只能跟在后面吃灰，几个村转下来，就人疲马乏。
就算地方叫来县队搜捕，他们转身就走，让人恨得牙根痒痒，却无可奈何。
正这时，树林外一人一马飞奔而至，小闯将借着夜色往里一看，见影影憧憧，嘴角一勾。
“林子里的兄弟，都打哪儿来啊？”
小闯将拱拱手。
王婆转头看去，见他腰挎匣枪，一身贼寇装扮，便给了山猪一个眼神。
山猪打马上前，冷喝：“滚开！多说一句，把你头拧下来。”
小闯将笑了，他的匣枪指哪打哪，座下快马来去如风，这么多年，还没怕过谁，故而把性子养的狂悖了。
“死到临头尚不知晓，我这里有个消……”
小闯将冷笑连连，话说一半，那山猪眉一挑，一抹戾气窜到眉宇。
“还叫！”
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抄在手中，山猪拍马而上。
小闯将手快，电光火石间，匣枪已经开了火，几粒子弹打上去，没一个落空，却只打得火星四溅，山猪毫发无损。
“怎么会？！”他不禁大惊，连忙打马要走。
细微破空声响起，林子中探出两条两指粗细，毛茸茸的物什，顷刻洞穿了小闯将的胸腹。
他的身体极速干瘪下去，眼中还带着不可置信。
山猪到了他身边，看了一眼小闯将依旧紧紧握着的匣枪，不屑冷笑：“火器？”一刀劈下，将匣枪劈做两半。
毛茸茸的尾巴收回，王婆脸上更添几分光彩。
刚才的枪声已经传到了村里，她一挥马鞭，喝道：“杀！”
一阵马蹄声响起，马贼帮从树林冲出。
村里。
某家富户的宅子。
一盏煤油灯，捻得亮亮的放在条几上。
一个扎着红头绳的小女孩儿，正在匆匆忙忙的放下门帘儿。
另一个十八九岁，做姐姐模样的姑娘，神色仓惶的喘息着，手里捏着一把鹅毛扇儿，东一扇、西一扇的朝空里搧扑。
却是一只大扑棱蛾子，追逐光源，进了屋子。
“打呀！姐姐。”小女孩儿叫说：“蛾落在镜子上了呀！”
姐姐被叫的着了慌，又一扇扑下，把蛾子打落桌上。
“打到啦！姐姐威武。”小女孩儿雀跃欢呼。
这时，外面却突然传来几声闷响，声音远远的，她茫然张望：“怎么了？”
姐姐摇摇头，伸手去捉蛾子。
不过一会儿工夫，外面也慌乱起来，一阵嘈杂声响，马蹄声，脚步声，喊叫声，像是进了渡口一年一度的跳蚤市场。
小女孩儿好奇的去撩门帘儿，却见母亲正站在门外，神色慌乱，肚子上透出半截血淋淋的刀来，嘴唇嗡动着：“快…快跑……”
小女孩儿脑子嗡一声，一片空白。
姐姐小脸儿吓得煞白，甩开鹅毛扇，三两步上前，一拉小女孩儿就要走。
山猪那满是戾气的凶恶面孔却突然出现，见是两个小女孩儿，忍不住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