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与黑暗成了永恒。
张铁生感觉自己在一片无边的墨色海水中浮沉,意识如同风中残烛。伤口的剧痛早已被刺骨的寒冷麻痹,唯有父亲那模糊身影带来的微弱暖意,支撑着他用仅存的力气划动右臂。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指尖终于触到了粗糙的砂石……
同一片暮色下,几公里外。
李锐嘴里叼着一根草茎,双手插在裤兜里,正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地走着,他那张通常洋溢着阳光笑容的脸上,此刻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虑。他已经带着人在这一带搜寻了整整三天,范围不断扩大,希望却越来越渺茫。
“唉,我说兄弟啊,你到底去哪儿去了?可别掉到海里喂了鱼啊,那沈总还不得把我发配到西西比岛去看仓库……”他对着大海自言自语,这是他的习惯,紧张或者担忧时话就特别多。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前方海浪边缘一团不同于礁石和海藻的暗色物体吸引了。
“嗯?”他眯起眼睛,快走几步。
那是一个人影!面朝下趴在潮湿的沙滩上,浑身衣衫褴褛,被海水泡得发白,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擦伤和晒伤,尤其是左肩后背位置,凝固的暗黑色血污触目惊心。
李锐的心猛地一沉,快步冲了过去。
“喂!兄弟!醒醒!”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人翻过来,当看清那张虽然苍白浮肿、但依稀可辨的面孔时,他倒吸一口凉气!
“嗯?张铁生?!真是你小子!”
他立刻蹲下身,动作却异常迅速和专业。他先探颈动脉,指尖感受到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搏动时,他眼睛瞬间瞪大了。
“卧槽!还活着?!这都没死?!”他震惊得脱口而出,随即立刻意识到失言,连忙轻轻拍打张铁生的脸颊,“嘿!兄弟!能听见吗?坚持住啊!”
他一边语速极快地喊着,一边迅速检查张铁生的伤势。当看到左后背那个明显的枪伤伤口,虽然被海水泡得发白边缘外翻,但似乎没有继续流血时,他脸上的震惊之色更浓了。
“枪伤?!海水里泡了几天?!你小子是属蟑螂的吧?!命也太硬了!”他嘴里啧啧称奇,手上却毫不停顿,立刻从口袋里掏出通讯器,“呼叫山猫!呼叫山猫!人找到了!重复,人找到了!在7号区域北端砾石滩!生命体征微弱,有枪伤,严重失温脱水!立刻把医疗组和车辆开到最近公路点!要快!快快快!”
放下通讯器,他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张铁生身上,然后开始用他所学的急救知识,小心地调整他的姿势,抬高他的下颌,以确保呼吸通畅。
“兄弟,撑住啊,千万别这时候掉链子!我们找你找得都快把镜河市翻过来了!你说你,搞这么大场面,差点把哥几个跑断腿……不过能找到你,真是老天爷开眼……不对,是你小子命不该绝!”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既是给自己打气,也希望能用声音刺激张铁生的意识。
暮色迅速加深,最后一线微光隐没在铅灰色的云层之后。李锐背着张铁生,向着公路的方向艰难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