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门，没有门框，没有实体，就像黑暗里凭空裂开的一道裂缝。
顾长生跨进去的瞬间，整个世界发生彻底变化。
第一层是黑暗。
第二层……则是光与影、碎裂、模糊的一切。
脚下没有地。
头顶没有天。
四周像镜子一样破碎，又不断重组。
影子并没有如第一层那样恐惧，而是变得极度——狂躁。
它的真形刚觉醒，力量未稳，第二层的压力让它像一只被逼到角落的凶兽。
顾长生轻声：“冷静。”
影子停了停，却依旧浑身紧绷。
这一刻，顾长生第一次能“真实感受到”它的情绪。
害怕。
本能的害怕。
顾长生皱眉：“连你都怕？”
影子抬头，看向四面八方。
那里——没有任何实体，却像有无数无形目光，正在同时注视顾长生。
系统终于恢复清晰：
【宿主……进入第二层审判】
【名称：因果之眼】
【性质：天道碎片残存意识的聚合】
【危险度：无法评级】
【注：这里的存在……能真正杀死宿主】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天道碎片？”
系统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迟疑：
【严格来说……不是天道】
【而是天道在很久以前“裁剪掉”的一部分】
【那部分——专门负责处理‘因果垃圾’】
【也负责处理……背锅者】
顾长生冷笑：“我倒成垃圾处理中心了？”
系统沉默。
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就在这时——
光与影的缝隙突然凝聚。
一道模糊的“影线”浮现在顾长生面前。
它没有形状，没有脸，没有存在感。
但它一出现，影子就剧烈发抖，甚至……倒退半步。
顾长生第一次看到影子如此害怕。
他立刻明白：
眼前的东西，远比第一层那残魂背锅者可怕百倍。
影线轻轻摆动。
没有声音。
但顾长生的脑海里，自动传来一段声音。
不是语言。
是规则。
——“你不该存在。”
顾长生眉头微微皱起。
影线继续浮动。
——“你的影子，不该觉醒真形。”
——“你的命数，不该绕过命运线。”
——“你的存在，是一条错误。”
——“必须修正。”
顾长生冷淡：
“谁修正我？”
影线第一次微微抖动。
像是在笑。
也像是在嘲讽。
——“天道。”
顾长生眯起眼。
“天道让你来杀我？”
影线的“声音”无冷无热：
——“天道不屑杀你。”
——“修正错误，不等于杀死。”
——“擦掉即可。”
——“把你从命运里抹掉。”
顾长生笑了：
“抹不掉。”
影线终于“抬头”，第一次像在审视顾长生。
顾长生继续：
“我已经被抹过一次。”
“穿越那天。”
影线轻轻一动，像是核对着某种因果文书。
——“你的确……不存在于命运卷宗。”
——“是一个无编号个体。”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影线顿了顿。
——“这样的个体，本应自动崩解。”
——“却因未知原因……活了下来。”
影子在顾长生背后突然咆哮，像是不满这种说法。
影线似乎注意到影子。
它轻轻摆动，像是“看”向影子。
而影子瞬间缩回顾长生身后，仿佛被诅咒命中。
顾长生握紧拳头：“别碰它。”
影线传来极淡的嗤笑：
——“那不是你的同伴。”
——“那是你被背锅体系选中的烙印。”
——“影子若完成真形，它会吞你。”
——“吞你之后，它将成为下一任背锅者。”
染着灰雾的审判之境中，影子猛地嘶吼。
顾长生第一次听见影子发出这种……否定的声音。
影线继续道：
——“前十三代背锅者，都被影子吞掉。”
——“他们死后，影子化为新的冤魂，供下一代使用。”
——“背锅体系循环千年。”
——“从未有人逃过。”
顾长生沉默了一息。
“不对。”
影线停止。
顾长生淡淡：
“如果影子会吞我。”
“我在第一层死了。”
“不会走到你这里。”
影子轻轻发出低沉的闷声，好像在证明顾长生的话。
影线第一次出现迟疑。
顾长生看着它：“你能看懂因果线，对吧？”
影线似乎点头。
顾长生抬手指向影子。
“你看它——在试图吞我，还是在试图保护我？”
整个审判空间……停了。
影线周围的光影扭曲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像是在读取某种无比深刻的信息。
好久。
影线微微抖了一下。
——“……不对。”
——“这不是吞噬行为。”
——“这是……共鸣？”
顾长生点头：“继续看。”
影线又沉默了很久。
——“它……在把你的因果伤害吞下……”
——“在把雷劫的冲击压下……”
——“在把外界恶意转化为力量……”
——“它……在替你背锅？”
顾长生冷然开口：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
“我不是体系的奴隶。”
“我和它，是伙伴。”
影线像是被雷劈了。
——“背锅体系……出现了无法解释的异常……”
——“背锅者与影子……出现了互信链……”
——“这是……违背体系规则的……”
——“漏洞……”
顾长生缓缓走前一步。
影线所有光芒瞬间退去，像被命运反噬打到。
顾长生声音沉稳：
“我就是那个漏洞。”
第二层的审判光全部碎裂。
影线剧烈抖动，像要逃离。
顾长生盯住它：
“天道误判我三次。”
“是因为你们根本算不出我。”
影线声音开始颤抖，第一次出现——恐惧：
——“你……不属于因果线……”
——“你……不在命数记录内……”
——“你……是天道之外的变量……”
——“你会让天道……崩坏……”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
“我问你。”
“背锅体系的起源——是什么？”
影线停止逃跑。
它……害怕回答。
顾长生逼近：
“是谁创造的？”
“谁让影子存在？”
“是谁把背锅者送进轮回？”
“是谁设计这套吞噬因果的系统？”
影线四散，像破碎的白光。
顾长生大吼：
“说！！！”
影子怒吼，真形完全浮现。
空间剧烈震荡。
影线终于尖叫，发出撕裂整个审判层的声音——
——“背锅体系不是天道创造！！！”
——“也不是宗门创造！！！”
——“是……某个古老存在……”
——“从天外……坠落下来……”
顾长生瞳孔一缩。
“天外？！”
影线疯狂扭曲：
——“那东西……连天道都怕！！！”
——“背锅体系是它在世间的延伸！！！”
——“影子是真形……在世界的投影！！！”
顾长生第一次真正失神。
“那……影子的终极形态，是……”
影线像被恐惧撕碎：
——“是毁灭因果的神！！！”
碎！！
整个第二层……崩溃。
空间塌陷。
光灭。
影灭。
声灭。
顾长生和影子从审判之眼的残骸中被抛出。
被抛出的下一瞬间——
外界天衡峰主殿的地面震裂，顾长生整个人从殿中跌落。
宗主猛地站起。
长老们全部变色。
“顾长生从第二层出来了！！！？”
“不可能！！！千年来无人能从第二层走出来！！！”
“他……遇见了什么？！！！”
顾长生浑身是血，却站稳了。
背后的影子缓缓升起。
真形……已经彻底稳定。
宗主低声：
“顾长生……”
“你看到什么了？”
顾长生抬头。
声音嘶哑，却带着让众生发冷的平静：
“我看到了——背锅体系的起源。”
宗主猛地屏住呼吸。
顾长生继续：
“也看到……为什么天道会害怕我。”
他一步一步走向殿堂门外。
每一步，都像世界震动。
顾长生轻声说：
“因为我不是天道的孩子。”
他抬起眼。
眼中出现从未有过的深度。
“我是——天外之物的继承者。”
轰——！！！
天衡峰上空雷云裂开。
整个青云宗的命数之线……断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