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的余烬还在冒烟时,周师傅把墨柒拉到木箱旁,借着月光翻找着什么。他从箱底抽出个褪色的红布包,打开后里面是张泛黄的护河队合影,照片上的周师傅还没留胡子,站在最左边,身边的独臂大叔那时还有双臂,正举着个龙形皮影笑。
“中间这个,是我们队长。”周师傅指着照片中央的男人,那人穿着褪色的蓝布褂,胸前别着枚墨莲形状的徽章,和墨柒左脸颊的印记一模一样,“他叫林深,是你母亲的堂弟。”
墨柒的呼吸猛地一滞,指尖抚过照片上的徽章:“我娘从没提过有堂弟……”
“林夏当年为了护着你,断了所有亲戚的联系。”周师傅从布包里掏出个小本子,是护河队的日志,“你看这页,十年前黑水河溃堤那晚,林深队长带着我们去堵缺口,最后只捞上来这个。”
本子里夹着半块墨莲徽章,断裂处还沾着干涸的黑泥,和墨柒印记的纹路能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这徽章是用墨晶边角料做的,护河队每人一枚,能驱活墨。”周师傅的声音沉了下去,“那晚我们才知道,溃堤不是天灾,是墨蛇组织在河底埋了炸药,想毁了墨矿的水源。”
独臂大叔不知何时站在身后,铁钩轻轻碰了碰徽章:“林深队长最后把我们推出了漩涡,自己抱着炸药包沉了下去。他说,绝不能让活墨顺着河水蔓延,不然半个镇子的人都得变成墨奴。”
墨柒突然想起母亲笔记里的一句话:“莲生双子,一护水脉,一守人心。”她摸了摸左脸颊的印记,又看了看那半块徽章——原来母亲说的双子,是她和这位素未谋面的堂叔。
周师傅打开另一个木箱,里面全是护河队的旧物:生锈的测水仪,画满标记的河道图,还有个和墨芽花纹相同的陶罐。“这罐子里是林深队长留下的墨莲籽,”他倒出几粒,黑亮的籽实上竟有层淡金的光,“他说这籽能在活墨里生根,净化水源。”
墨柒将籽实放在掌心,墨芽突然从花茎上落下片花瓣,包裹住籽实。花瓣融化的瞬间,籽实竟发出了细微的芽——和她当初在暗河收到的“忆种”一模一样。
“原来……忆种是这么来的。”她突然明白,母亲留下的墨莲,堂叔留下的籽实,都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什么。
戏台后的公鸡突然啼鸣,天边泛起鱼肚白。周师傅把护河队日志塞进她手里:“丫头,这日志里记着墨蛇组织的老巢位置,林深队长说,总有天会有人带着墨莲来完成他没做完的事。”
独臂大叔的铁钩在晨光里闪着光:“我们老了,这担子该交给你们了。”
墨柒握紧日志和那半块徽章,掌心的新芽轻轻颤动。她抬头看向陈默和赵峰,两人眼里都带着坚定。远处的黑水河在晨光里泛着粼粼波光,像条等待被唤醒的巨龙。
“走吧。”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去完成他们没做完的事。”
周师傅和独臂大叔站在村口挥手,皮影戏的锣鼓声再次响起,这次演的是《大禹治水》,白色幕布上,治水英雄的身影在晨光里格外挺拔,像极了照片上那个举着龙形皮影的年轻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