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坐在床边,左手撑着身体,右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没有动,只是闭着眼,呼吸缓慢而深。刚才那一连串的画面还在脑子里翻腾,像是被强行塞进来的信息,杂乱却有序。
他睁开眼,视线落在墙角的电脑上。屏幕黑着,U盘还插在接口里。他知道不能再等了。今晚的事已经说明,对方不会再给他留时间慢慢查。必须一次看清全貌,否则下一步就是死。
他重新闭上眼,意识沉下去。玉简浮现,古朴安静,像一块沉在水底的石头。菜单展开,积分显示:。
他盯着那三个选项看了很久。
【案件全景图谱——8000积分】
【高层关系拓扑——6000积分】
【资金穿透技术——5000积分】
第一个能整合所有线索,生成完整链条;第二个能看出谁和谁有联系;第三个能追钱的去向。每一样都有用,但只能先选一个。
他想到昨晚停车场的那一枪。对方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盯上了他。从他接触第一笔赃款开始,可能就在被人看着。赵德汉的钱、祁同伟的态度、高育良的警告,这些都不是孤立的事。它们是一张网上的结,只要扯动一根线,整张网都会抖。
所以他不能只看一段路,得看到整条脉络。
他伸手,在虚空中点下“案件全景图谱”。确认键落下的瞬间,又追加了“资金穿透技术”。两项合计,扣除一万三千积分,剩余一万零六百。
系统提示浮现:【高阶情报加载中,神经负荷提升,请保持静止状态。】
他没动,靠在墙上,头微微后仰。下一秒,一股热流从太阳穴冲进大脑,眼前突然闪出无数画面。
一张银行转账单,编号Zt-8847,金额三百七十万,收款方为“汉东文化发展基金会”。
一个会议室角落的监控截图,时间是去年十一月三日十七点二十六分,赵瑞龙走进来,后面跟着财政厅副厅长周明远。
一份土地出让审批表,签字栏写着“同意,赵立春”,日期是三个月前。
还有几张照片,是藏在山水庄园密室里的账本页,上面记录着十二个人的名字和分成比例。
信息太多,太快。他的额头开始冒汗,牙齿咬紧,手指抠住床沿。那些画面不停切换,没有顺序,也没有解释,只是往他脑子里塞。
他强迫自己不去记细节,而是问自己三个问题:谁拿了钱?谁批的条子?谁在掩护?
慢慢地,混乱开始收敛。
资金源头来自省属国企改制项目,总额超过八亿。这笔钱本该用于职工安置和设备更新,却被拆成十几笔转入三家空壳公司。公司法人全是挂名的,实际控制人指向赵瑞龙名下的境外平台。
钱洗出去之后,一部分回流国内,买了房产和股权;另一部分通过离岸账户转到海外,用于购置资产和打点关系。每一环都有专人负责,银行行长管放款,国土局长管审批,税务人员做平账目。
而最终的签批记录显示,所有关键节点都经过省委办公室盖章,备注栏写着“特批·不予审计”。签名笔迹比对结果一致:赵立春。
这张网的中心,是他。
陈东睁开了眼。
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他抬手擦了一下,发现指尖有点抖。刚才那几分钟,像被人拿锤子敲过脑袋。但他清楚记得每一个画面,每一条线,每一个人的位置。
这不是普通的贪腐案。这是以权力为核心,用制度当掩护,把公共资源当成私产分配的利益共同体。赵瑞龙是操盘手,高育良是挡箭牌,祁同伟是执行者,而真正握着钥匙的,是那个已经退居二线却仍能调动全省资源的老书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全是汗,但心跳很稳。
现在的问题不是有没有证据,而是怎么用。
系统给的情报不能直接拿出来。纪检部门要的是原始凭证、签字文件、录音录像,而不是一段凭空出现的“认知重构”。如果他现在拿着这些东西去找沙瑞金,别人只会说他精神出了问题。
他必须找到五个突破口。
第一个是那家境外公司的境内代理合同。系统显示,这家公司曾在半年前与汉东一家律师事务所签署委托协议,处理一笔跨境并购事务。那份合同还在律所档案室,只要调取就能确认实际控制人关联。
第二个是一笔土地出让金。城西那块地原本规划为保障房用地,却被临时改为商业开发,溢价部分高达一点二亿。审批文件上有周明远签字,也有赵立春的批示影印件。只要拿到原件,就能证明违规操作。
第三个是录音。系统标记了一个地点:市郊某茶楼包间。三天后晚上七点,赵瑞龙会和一名银行高管见面,讨论如何转移剩余资金。那里有公共摄像头,也有服务员进出,适合偷录。
第四个是账本。山水庄园的密室里还有未拍照的页面,记录着更多分红明细。只要进去拍下来,就能补全整个利益链。
第五个是人。祁同伟知道的比他说的多。他交出的部分账本只是冰山一角。如果能让他彻底倒戈,就能撬动整个政法系统的沉默层。
这五个点,任何一个单独拿出来都不足以立案,但串在一起,就能形成闭环。
他缓缓站起身,腿有点软,扶了下墙。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捧水泼在脸上。冷水让他清醒了些。
镜子里的人脸色发白,眼睛却亮得吓人。衬衫袖子被剪了一截,绷带边缘渗出血丝。他没去管,只是盯着自己看了几秒,然后转身走回床边。
拔下U盘,吹了口气,放进钢笔夹层。拧好笔帽,放回西装内袋。
他坐下来,打开笔记本,新建一个文档,输入四个字:“行动计划”。
光标闪了几下,他开始打字。
第一步:以省公安厅内部审计名义,申请调阅三家空壳公司的工商注册资料。理由是排查金融风险,程序合规,不易被拦截。
第二步:联系侯亮平,请他协助对接纪委技术组,准备远程数据提取工具。一旦发现异常,立即备份存证。
第三步:安排可靠人员提前蹲守茶楼,携带微型录音设备,确保当晚对话完整收录。
第四步:设法进入山水庄园密室。目前尚无合法搜查令,需另寻途径。
第五步:再次接触祁同伟。不谈立场,只谈家人安全。告诉他,只要配合,妻子和孩子不会受牵连。
每写一行,他的思路就越发清晰。不再是被动应对,而是主动布局。对方以为杀他一次就能收场,但他们不知道,这一刀反而让他看清了整盘棋。
他合上电脑,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伤口还在疼,但不影响行动。
窗外天色微亮,雨停了。远处传来一声鸟叫,接着是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
他走到门边,握住把手,停了一下。
然后轻声说:“该收网了。”
手转动门把,金属发出轻微摩擦声。门缝一点点拉开,外面走廊的灯光照进来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