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秘境深处,时空仿佛凝滞。
林昊盘坐于虚空,周身被那片亘古不变的灰蒙气流包裹,十丈外,那块承载着混沌遗刻的石碑静静悬浮,其上的古老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散发出令人神魂悸动的本源道韵。
他的心神已彻底沉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悟道之境。
与之前观摩万法玄碑(仿)时的“解析”、“理解”不同,此刻的他,更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交融”。他的神魂不再试图去“读懂”那些纹路,而是放开心神,任由那源自混沌本源的意蕴,如同涓涓细流,又似汹涌长河,冲刷、浸润着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起初,是极致的痛苦。
那混沌道韵太过宏大,太过古老,远远超出了他金丹境界神魂所能承载的极限。意识仿佛被投入了无形的磨盘,被反复碾压、撕扯,无数杂乱无章、却又直指核心的“信息碎片”疯狂涌入,几乎要将他的自我意识冲垮、同化。
若非他神魂根基因炼化混沌源核而远超同阶,若非识海中有青铜小塔散发出温润清辉,牢牢守护住他一点真灵不灭,恐怕在接触这遗刻的瞬间,他便已神魂消散,化为这混沌虚空的一部分。
他紧守《混沌本源经》运转之法,将全部意志凝聚于丹田那枚暗混沌色的金丹之上。金丹表面,那混沌道印的雏形光芒大放,如同一个饥渴的海绵,疯狂汲取着外界冲刷而来的混沌道韵。
渐渐地,痛苦之中,生出明悟。
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信息碎片,开始在他的意识中自发地组合、排列,并非形成具体的知识或神通,而是化作了一种“印记”,一种对混沌本质的“认知”。
他“看到”了能量的绝对静止与无限运动的统一。
他“触摸”了时间从奇点喷涌而出又最终回归永恒的闭环。
他“聆听”了空间在维度之外的低语与折叠。
这是一种超越语言、超越形态的传承。混沌遗刻,并非在“教导”他什么,而是在将混沌的“痕迹”,直接烙印在他的神魂与道基之上!
他眉心的混沌道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原本还有些虚幻的纹路,此刻深深烙印,闪烁着内敛而深邃的灰芒,其复杂程度,远超之前数倍,隐隐构成了一个极其繁复、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奥秘的图案。
他体内的混沌金丹,体积并未增大,密度却提升了数倍不止!旋转速度缓慢到了极致,仿佛一颗沉眠的混沌星辰,每一次微不可查的转动,都引动着周身混沌气流的共鸣。金丹内部的真元,不再是单纯的气态或液态,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乎固态的、晶莹剔透的暗混沌色泽,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力量。
他对《混沌本源经》的领悟,更是水到渠成般地突破到了金丹篇的圆满层次,甚至开始隐隐触摸到下一境界——“混沌元婴”的门槛。一些只存在于经文推演中的神通运用,如“混沌身化”、“一念万法生”等,此刻也有了清晰的脉络。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这深度悟道,道行飞速精进之时——
“嗡……!”
整个混沌秘境,猛然一震!
并非来自外界的攻击,而是源自秘境本源的、一种失衡的悸动!
以林昊所在的那块混沌遗刻为中心,一个无形的漩涡骤然形成!秘境之中,那原本均匀分布、缓缓流淌的混沌气流,此刻像是受到了君王的召唤,开始从四面八方,疯狂地向着漩涡中心——也就是林昊的身体——汇聚而来!
流速越来越快,规模越来越大!
起初还只是微风拂面,片刻之后,已化作了席卷整个秘境深处的能量风暴!灰蒙蒙的混沌气流如同决堤的洪流,嘶吼着、奔腾着,注入林昊的体内!
这并非他主动吸收,而是混沌遗刻被他的道印引动,自发产生的共鸣异象!他的混沌道胎,加上初步凝聚的混沌道印,在此刻成为了一个无比契合的“道标”,吸引着整个秘境积累万古的混沌本源气息!
“呃!”
林昊猛地从深层次悟道中惊醒,只觉得一股远超他炼化能力的、浩瀚无边的混沌能量,如同天河倒灌,强行涌入他的四肢百骸!经脉瞬间被撑得剧痛欲裂,丹田鼓胀,那枚已然凝实无比的混沌金丹,在这狂暴能量的冲击下,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咔嚓”声,表面甚至浮现出丝丝缕缕的裂痕!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远超他的预料!混沌遗刻的传承尚未完全接收,秘境本源的暴动却已先至!
“不好!”林昊心中大骇,全力运转《混沌本源经》,试图疏导、控制这海量的能量。但涌入的力量太多太快,远远超出了他功法运转的极限!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这股力量撑爆的千钧一发之际——
识海中的青铜小塔,再次爆发出璀璨的清辉!
这一次,清辉不再仅仅守护他的神魂,而是化作了一道桥梁,一端连接着他濒临崩溃的肉身与金丹,另一端,则遥遥指向了他面前那块混沌遗刻!
小塔似乎在以自身为媒介,引导着那过剩的、狂暴的混沌能量,分流向那块遗刻!
果然,那混沌遗刻仿佛一个无底洞,开始鲸吞海吸般接纳着被小塔引导而来的能量。碑身上的古老纹路光芒大放,流转速度加快了百倍,散发出更加恢弘古老的意蕴。
有了遗刻分担大部分压力,林昊顿时感觉一松。他不敢怠慢,立刻抓住这宝贵的机会,全力引导着剩余的精纯混沌本源,修复着金丹上的裂痕,巩固着刚刚突破的境界,同时继续吸收着遗刻散发出的、更加精粹的混沌道韵。
他的混沌金丹在那精纯本源的滋养下,裂痕迅速弥合,并且变得更加坚固、深邃,其上的道印也彻底稳固下来,成为他道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的修为,在这番近乎“灌顶”的机缘下,彻底稳固在金丹后期巅峰,并且向着大圆满的极限不断逼近。
然而,秘境深处的这番惊天动地的异变,却无法完全掩盖。
混沌秘境入口处。
传功长老手中的那面古镜,镜面上原本只是缓慢汇聚的混沌光点,此刻已然化作了一个剧烈旋转、光芒刺目的漩涡!整个镜面都在嗡嗡震颤,显示出秘境内部能量正处于极度狂暴和不稳定的状态!
“如此异象……远超记载!”传功长老脸色凝重,霍然起身,“难道是遗刻彻底复苏?还是那小子引动了什么不可控的变化?”
他立刻打出数道法诀,试图稳定秘境入口,并探查内部详情。但反馈而来的信息一片混乱,只能感知到核心处的能量层级正在急剧攀升,已经逼近了秘境所能承载的极限!
“通知宗主及各位长老!混沌秘境有变!”传功长老沉声对身旁的执事吩咐道,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惊疑。
消息迅速传开。
青玄主峰,青玄殿内,正与几位长老议事的宗主眸光一闪,望向秘境方向,眉头微蹙:“混沌气息暴动,引动宗门气运微澜……是福是祸?”
执法长老目光锐利:“秘境乃宗门根基之一,不容有失。若那林昊无法控制,需立即终止其修炼,强行带出!”
丹鼎长老则抚须沉吟:“混沌道胎……或许,这正是契机所在。宗主,不如再观察片刻?”
宗门之内,诸多感知敏锐的长老和弟子,也都隐约察觉到了来自秘境方向那股不同寻常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波动。
王珏在其洞府中睁开双眼,感受着那丝令他道基都微微颤动的混沌威压,脸色阴沉如水:“林昊……你究竟在秘境里做了什么?!”
秘境深处,能量风暴的中心。
林昊对这一切外界纷扰浑然不觉。他正处于一种奇妙的平衡状态,一边承受着小塔和遗刻分流后依旧磅礴的能量洗礼,一边贪婪地吸收着遗刻最本源的混沌道痕。
他不知道这场异变将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外面已然因他而风起云涌。
他只知道,这是他修行路上至关重要的一步。跨过去,海阔天空。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