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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萱“探病”反吃瘪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很快便在侯府下人间悄然传开。

版本自然经过了几番“艺术加工”:有说七小姐病中晦气冲天,冲撞了大小姐导致其莫名摔倒;也有说大小姐想去立威反被七小姐“柔弱不能自理”的架势给“克”了;更有甚者,私下嘀咕莫不是七小姐死里逃生,真有了什么“神通”护体?

流言纷纷扰扰,虽未明指林微有何错处,却也将她推向了更引人注目、也更微妙的位置。

锦荣院正房内,气氛比往日更加冷凝。

张氏看着趴在软榻上、由丫鬟小心翼翼涂抹活血化瘀膏药的女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林萱还在不住地哭诉抱怨,将一切归咎于林微的“晦气”和“邪门”。

“母亲!您定要为我做主!那小贱人定是使了什么妖法!我好端端地就摔了!疼死我了!”林萱哭得梨花带雨,手腕和手肘处确实有些淤青和轻微烫伤。

“够了!”张氏心烦意乱地呵斥一声,“还嫌不够丢人吗?堂堂侯府嫡女,去‘探病’竟能自己摔成这般模样!传出去像什么话!”

她虽心疼女儿,但更气她沉不住气,手段低劣还反遭其害。那林微如今邪门得很,侯爷又刚过问过,实在不宜再用这种直来直去的手段磋磨。

林萱被母亲一吼,委屈地扁扁嘴,不敢再大声哭闹,只小声抽噎。

张氏揉着额角,心中盘算。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必须尽快将那丫头的气焰压下去,让她重新变回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可怜虫。

“打蛇打七寸。那丫头的七寸……就是她那短命生母留下的那点东西。”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林微的生母柳氏,当年虽是妾室,却颇有几分姿色和才情,也曾短暂得过侯爷几分青睐,留下了一些体己私房。柳氏病逝后,大部分东西自然被张氏以“保管”为名搜刮一空,唯独一支成色极好的白玉兰花簪,因是柳氏娘家传下来的物件,当年侯爷随口说了句“留个念想”,张氏才勉强让林微自己收着,却也一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那簪子材质虽非顶级,但雕工精细,样式清雅,价值不菲,远非一个庶女该有的东西。张氏早就想夺过来,只是以往林微懦弱透明,她懒得特意出手,如今正好拿来作伐子。

既能夺了那丫头的心爱之物挫其心志,又能试探侯爷的态度(若侯爷不过问,便是默许她继续拿捏),还能充实自己的私库,一举三得。

“刘嬷嬷。”张氏冷声唤道。

一直垂手侍立、尽量减少存在感的刘嬷嬷赶紧上前:“老奴在。”

“去七小姐那儿走一趟。”张氏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就说她年纪渐长,那支玉簪是贵重物件,她病中精神不济,怕保管不善有所遗失,让我这做母亲的先替她收着,日后她出嫁时再给她添妆。”

冠冕堂皇的理由,恶毒至极的用心。这“保管”一旦交出去,绝无归还之日。

刘嬷嬷眼睛一亮,立刻领会:“是!夫人考虑得周到!老奴这就去!”这种欺压人的差事,她最是拿手。

林萱也停止了抽噎,脸上露出解气的笑容:“对!拿走她的宝贝!看她还能不能嚣张!”

张氏瞥了她一眼:“你给我安生待在屋里养着,没事少去招惹她!下次若再这般没轻没重,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林萱悻悻地应了声,但想到林微即将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心里又痛快起来。

另一边,偏僻小院内。

林微正指导春桃如何进行更隐蔽的信息收集:“……重点打听那个翠儿的社会关系,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和府外哪些人有联系,尤其是我落水前后,她有没有异常的花销或行为。”

“是,小姐。”春桃认真记下,她现在对小姐佩服得五体投地,干劲十足。

经过几日偷偷的体能训练和饮食改善,林微的气色好了些许,虽然依旧清瘦,但眼神愈发清亮有神,体内也渐渐有了些力气。她甚至能扶着墙,在屋内缓慢走更多个来回。

主仆二人正低声说着话,院门外就传来了刘嬷嬷那特有的、带着假笑和傲慢的嗓音:“七小姐在屋里吗?老奴奉夫人之命,来看望小姐了!”

春桃脸色一紧,低声道:“小姐,她又来了!”

林微目光微凝。“刚吃了亏,就换招数了?来得真快。” 她迅速对春桃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见机行事,看我眼色。”

说完,她立刻躺回床上,拉过薄被,脸上瞬间切换回那副病弱恹恹的表情。

刘嬷嬷不等通传,便自行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堆着虚假的关切笑容:“哎哟,七小姐,您这气色看着还是不大好啊!可得好好将养才是!”

她眼睛滴溜溜地在屋里扫了一圈,看到桌上摆着的新点心和床上的厚被子,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但很快掩饰过去。

“有劳嬷嬷挂心。”林微声音虚弱,挣扎着要起身,“不知母亲有何吩咐?”

“哎,小姐快躺着!”刘嬷嬷虚扶了一下,嘴上说着客气话,姿态却依旧居高临下,“夫人是心疼您呢!听说您生母柳姨娘留下了一支白玉簪子,是件好东西。夫人想着,您如今病着,精神头短,这么贵重的物件自己收着,万一不小心磕了碰了,或是被哪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摸去,岂不是可惜?夫人心善,特意让老奴来跟您说一声,先替您收到上房库房里好生保管着,等您日后出阁了,再风风光光地给您添进妆奁里,那才体面呢!”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却字字句句透着巧取豪夺的恶意。

春桃在一旁听得气红了脸,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林微的心猛地一沉,眼底寒意骤起。那支玉兰簪!原主记忆里关于生母最清晰、最温暖的念想!也是她目前唯一可能换到急用钱的资产!张氏竟然连这点东西都不放过!

“杀人诛心。好狠的手段。” 怒火在她胸中翻腾,但她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她垂下眼睫,掩去所有情绪,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被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恰到好处的顺从与不舍:“母亲……母亲考虑得周全……女儿病中,确实……确实怕有所闪失……只是……那毕竟是娘亲留下的唯一念想……”

她抬起眼,眼中氤氲起一层水汽,显得脆弱又无助:“能否……能否让女儿再留几日?等身子好些了,再……再亲自给母亲送过去?”

她在示弱,在拖延,试图寻找转圜之机。

刘嬷嬷见状,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为难:“哎哟,我的七小姐哟!夫人这也是为您好啊!这府里人多手杂的,万一真丢了,您到时候哭都来不及!夫人说了,让老奴这就带回去才放心。您就别让老奴难做了吧?”

她语气带着威胁,根本不容拒绝。

林微心中冷笑,知道今日这簪子注定保不住了。硬抗只会招来更直接的抢夺和惩罚。

“小不忍则乱大谋。” 特工的理智瞬间压过情感。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失去的,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心中的不舍,颤巍巍地从枕头底下摸索出一个陈旧却干净的小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正是一支质地上乘、雕工精美的白玉兰簪,花瓣舒展,栩栩如生,透着温润的光泽。

原主极其珍爱此物,时常偷偷拿出来擦拭观看,寄托对生母的哀思。

林微的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玉簪,眼中适时地滚落两滴泪珠,声音哽咽:“娘……女儿不孝……护不住您的遗物……”

她这副悲痛欲绝却又不得不顺从的模样,便是刘嬷嬷这等铁石心肠看了,也微微有些讪讪,但更多的是得意。

“七小姐快别伤心了!夫人这是替您保管呢!等您出嫁那天就能见着了!”刘嬷嬷迫不及待地伸手,几乎是抢一般从林微手中拿过簪子,迅速塞进自己袖袋里,生怕她反悔。

入手温润沉甸,果然是好东西!刘嬷嬷心里乐开了花,琢磨着回去又能得夫人什么赏赐。

“那老奴就回去复命了!七小姐您好生歇着吧!”任务完成,刘嬷嬷一刻也不想多待,敷衍地行了个礼,转身就走,脚步轻快。

春桃气得浑身发抖,等到刘嬷嬷走远了,才带着哭腔道:“小姐!她们……她们也太欺负人了!那是柳姨娘留给您唯一的……”

“闭嘴!”林微猛地打断她,声音冷厉。她迅速下床,走到窗边,确认刘嬷嬷确实走远了,院外也没有耳目。

脸上的脆弱和泪痕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锐利和燃烧的怒火。

“哭有什么用?能哭回来吗?”她转身,目光如刀般扫过春桃。

春桃被她的眼神吓住,噎住了哭声,抽噎着道:“可……可是……”

“没有可是。”林微走到桌边,拿起茶杯,将冰冷的茶水一饮而尽,压下心头的火气,“她们今天敢明目张胆地拿走簪子,就是认准了我无力反抗。哭诉、哀求,只会让她们更得意。”

“失去的,就要亲手拿回来。还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型。

“小姐……您想做什么?”春桃看着小姐骤然变得危险的眼神,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林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门边,仔细闩好门,然后压低声音,目光灼灼地盯着春桃:“春桃,你怕死吗?”

春桃一颤,看着小姐眼中那从未有过的、仿佛能噬人的光芒,她咽了口唾沫,用力摇头:“不……不怕!小姐要做什么,奴婢就跟着做什么!”

“好。”林微拉她到房间最角落,声音低得几乎只有气声,“张氏拿走我的东西,我就去拿回她的东西。不止要拿回我的,还要拿点‘利息’。”

春桃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小姐……您……您要去夫人库里偷……”那个“偷”字,她几乎不敢说出口。

“不是偷,是取。”林微纠正她,眼神冷静得可怕,“她如何拿走的,我便如何拿回来。顺便,看看她库里都藏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侦查与反制。特工的基本操作。” 她的血液里,某种沉寂已久的东西开始苏醒。

“可……可是夫人库房把守森严!还有锁!我们怎么进得去?被抓住会打死的!”春桃吓得脸都白了。

“把守森严?”林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刘嬷嬷能轻易进出取放东西,证明看守并非铁板一块。有人的地方,就有漏洞。至于锁……”她顿了顿,“总有办法。”

她开始详细询问春桃所知道的关于张氏私库的一切信息:位置、大概布局、平时由谁看守、何时换班、刘嬷嬷通常何时去取东西、库房用的什么锁……

春桃虽然害怕,但还是努力回忆着自己知道的所有细节。她曾在锦荣院做过粗使丫头,对那边的情况略有了解。

张氏作为主母,有自己的私库,存放着她的嫁妆、体己、贵重物品以及……一些不便公之于众的东西。库房就在锦荣院后罩房最里间,由两个心腹婆子轮流看守,寻常人根本不能靠近。锁是常见的黄铜挂锁。

“基础安防。漏洞明显。” 林微迅速在脑中构建行动方案。

“小姐……太危险了……”春桃依旧担心不已。

“风险与收益并存。”林微眼神坚定,“不仅要拿回簪子,我还要找到能扳倒张氏的东西。账本、密信、或者其他任何见不得光的证据。”她有一种直觉,张氏的私库里,肯定不止有金银珠宝。

“今晚行动。”她做出决定。夜长梦多,刘嬷嬷刚拿到簪子,很可能还没来得及入库,或者会暂时放在某个容易取放的地方,这正是机会。

“春桃,你留在院里,帮我打掩护。我会在亥时(晚上9-11点)左右行动。若有人来查问,就说我早早睡下了,身体不适,不能打扰。”

“小姐您一个人去?!”春桃惊呼。

“人越多,目标越大。”林微语气不容置疑,“你准备好热水,我回来后立刻要用。另外,找一身深色、不易发出声响的旧衣给我。”

她的眼神冷静、锐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强大的自信,仿佛即将进行的不是危险的潜入,而是一次寻常的散步。

春桃看着这样的小姐,心中的恐惧奇迹般地被一种盲目的信任取代。她重重点头:“奴婢明白了!小姐……您千万小心!”

夜幕,悄然降临。

侯府各院的灯火依次熄灭,陷入一片沉寂。唯有巡夜婆子单调的梆子声和脚步声偶尔响起,更添几分肃杀。

林微换上一身春桃找来的、洗得发白的深灰色粗布衣裤,将头发紧紧束在脑后。她站在窗边,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静静聆听着外面的动静,计算着巡夜人的规律。

“潜行模式,启动。”

她的眼中,闪烁着冰冷而兴奋的光芒。

亥时正刻(晚上九点),万籁俱寂。

侯府内院的灯火大多已熄灭,只有巡夜婆子手中昏暗的灯笼,如同鬼火般在曲折的回廊间缓缓移动,规律的梆子声和脚步声更衬得夜色深沉。

林微如同一抹淡薄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贴在院门内侧,透过门缝仔细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她换上的深灰色粗布衣裤在夜色中提供了极好的伪装。头发紧紧束在脑后,脸上甚至用灶底灰略微涂抹,减少皮肤反光。全身的肌肉微微紧绷,呼吸调整到最轻缓的频率,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空气中最细微的声响和气流变化。

“巡夜间隔约一刻钟(15分钟),路线固定,警惕性一般。” 她迅速判断。“风向东南,有利潜行。”

春桃在身后,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大气不敢出,只能用眼神传递着担忧。

林微回头,对她做了一个“安心,留守”的手势,眼神冷静而坚定。

下一刻,她如同狸猫般轻巧地拉开门栓,侧身闪出,随即反手将门轻轻带上,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整个人已彻底融入浓重的夜色之中。

春桃隔着门缝,只看到黑影一闪,小姐便消失了,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侯府的夜晚,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危机四伏,但对于曾经在更复杂、更先进监控系统下执行渗透任务的顶级特工“夜凰”而言,这里的安防简直漏洞百出。

高墙深院?那是防外贼的。内部巡逻?规律呆板,视野有限。至于暗哨?根本不存在。

林微利用墙角、树影、假山石作为掩护,移动时脚掌先着地,缓慢滚动至脚跟,最大限度减少脚步声。她的身影在阴影中时隐时现,动作流畅而精准,仿佛天生就属于黑暗。

偶尔有巡夜的婆子路过,她只需提前感知到脚步声和灯笼光,静静蛰伏在视觉死角,便能轻松避开。那些婆子大多昏昏欲睡,敷衍了事,根本察觉不到近在咫尺的潜伏者。

“业余水平。” 她内心评价,脚步却丝毫不停。

根据春桃提供的粗略信息和白天的观察记忆,她很快接近了锦荣院的后罩房区域。这里比前院更为安静,看守也明显松懈许多——毕竟谁会在主母院内严防死守?

张氏的私库位于后罩房最东侧,是一间独立的、窗户开得很高的砖石小屋,木门厚重,门上挂着一把常见的黄铜挂锁。

如她所料,库房外并无专人彻夜看守。毕竟是在主院内部,张氏自信没人敢在她的地盘上动手脚。只有一个婆子提着灯笼,大约半个时辰巡逻经过一次,也是敷衍了事。

“傲慢,是最大的安全漏洞。” 林微嘴角勾起一抹冷嘲。

她耐心地等待巡逻婆子慢悠悠地晃过去,脚步声远去后,才从藏身的廊柱后闪出,悄无声息地贴近库房木门。

首先检查锁具。老式黄铜挂锁,结构简单。她从发髻里抽出一根特制的细长簪子——这是她白天让春桃偷偷找来的,一根韧性不错的铜簪,前端被她悄悄磨出了细微的钩状。

“简易开锁工具,搞定。”

将铜簪尖端小心探入锁孔,指尖感受着内部锁簧的细微触感。屏息凝神,侧耳倾听锁芯内部机括的微小动静。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簧弹动声响起。锁开了。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她轻轻取下锁具,推开厚重的木门(门轴似乎刚上过油,几乎没有发出吱呀声),闪身而入,随即从内部将门虚掩上。

库房内一片漆黑,空气中有淡淡的樟木和灰尘混合的气味。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静静站在原地,让眼睛适应黑暗,同时倾听内外动静。

确认安全后,她才从怀中取出一个简陋的小玩意儿——一小截蜡烛头和一个火折子。这是她从厨房偷藏的火种。她不敢点亮灯笼,微弱的烛光足以照明,且不易从窗外察觉。

昏黄的烛光亮起,照亮了库房内部。

空间不大,但堆得满满当当。靠墙是几个厚重的樟木箱子,都上着锁。中间是几个多宝格架子和几个摞起来的锦盒。角落里还散乱地放着一些卷起来的字画和布匹。

“目标一:白玉兰簪。目标二:可能存在的罪证。” 她迅速制定搜索顺序。

刘嬷嬷是下午取走的簪子,按照常理,这种临时“收缴”的物品,不太可能立刻锁进深箱,更可能放在容易取放的表面,或许是为了方便张氏查看或日后赏赐他人?

她首先检查那些多宝格架子和打开的锦盒。

架子上多是些摆件、瓷器、玉器,价值不菲,但并非目标。她快速而轻柔地翻看那些锦盒,里面大多是金银首饰、珍珠宝石,琳琅满目,彰显着张氏的丰厚私藏。

“贪得无厌。” 她心中冷哼,手下动作不停。

终于,在一个放在架子中层、并未完全合上的扁长锦盒里,她看到了那支眼熟的白玉兰簪!它就随意地和其他几件看起来不太受宠的金簪、珠花放在一起。

“得手。” 她迅速将玉簪取出,小心地放入怀中贴身藏好。第一目标完成。

接下来是更重要的——寻找有价值的信息或罪证。

那些上锁的樟木箱子目标太大,开锁耗时且风险高。她优先检查那些未上锁或容易打开的容器和文件。

她注意到角落有一个半开的抽屉,里面似乎塞着一些账本和信件。

小心地拉开抽屉,里面是几本厚厚的账册。她快速翻阅,大多是记录侯府日常开销、田庄铺子收入、人情往来的明面账目,看起来并无异常。

就在她准备合上抽屉时,指尖碰到一本垫在最底下、显得格外陈旧破损的蓝皮册子。抽出来一看,封面上没有任何字样。

心中一动,她翻开册子。里面的字迹略显潦草,用的是另一种记账方式,记录着一笔笔数额不小的金银往来,但名目十分模糊,只有代号和日期,如“甲辰腊月,收南边‘木’五百”、“乙巳三月,付‘石’三百购‘砂’”等,看不出具体交易内容。后面几页还记录着一些京中和外地官员的姓名、升迁时间,旁边标注着奇怪的符号和数字。

“暗账!” 林微瞳孔一缩。这很可能就是张氏乃至永宁侯府私下进行灰色交易、行贿受贿的记录!

她心脏微微加速。这东西太重要了!但整本册子带走目标太大,极易被发现,打草惊蛇。

她果断做出决定——撕!

她迅速翻到最新记录的那几页(墨迹相对较新),小心翼翼地沿着装订线,将其中记录最诡异、涉及金额最大、官员名字最敏感的几页完整地撕了下来!动作轻巧熟练,尽量让撕口显得自然,仿佛年代久远自行脱落一般。

将这几页折好,紧紧塞入怀中。“关键证据到手。”

做完这一切,她目光扫过那些金银珠宝。“利息……”

她毫不客气地抓过几锭看起来成色最足、体积最小的金锭子和一把碎银子,估摸着大概有百两左右,用一块顺手扯下的软布包好,塞进怀里。这些钱,对于张氏的私库来说九牛一毛,短期内不易察觉,但对她来说,却是启动资金!

迅速将抽屉恢复原状,吹熄蜡烛,再次融入黑暗。

她侧耳贴在门缝上,倾听外面动静。

寂静无声。

轻轻推开门,闪身而出,反手将黄铜挂锁重新锁好,一切恢复原样,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耗时不到一炷香(约5分钟)。

她沿着原路,利用阴影和巡逻间隙,如同幽灵般返回自己的偏僻小院。

快到院门时,她故意弄出一点轻微的脚步声。

院内立刻传来春桃压低的、紧张的声音:“是……是谁?”

“是我。”林微轻声回应。

门立刻被拉开一条缝,春桃苍白焦急的脸露了出来。见到林微完好无损地回来,她几乎要软倒在地。

林微闪身进门,迅速闩好门栓。

“小姐!您可回来了!吓死奴婢了!”春桃拍着胸口,声音带着哭腔。

“没事。”林微语气平静,但眼底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锐利光芒。她迅速脱下外衣,处理掉上面的灰尘,并让春桃端来准备好的热水,仔细清洗掉脸上的灶灰。

“东西……拿回来了吗?”春桃紧张地问。

林微从怀中取出那支白玉兰簪,在昏暗的油灯下,玉簪温润的光泽仿佛带着一丝慰藉。

“不止。”她淡淡一笑,又将那包金银和那几张折叠的纸页拿出来。

春桃看到金银,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小……小姐……这……”

“这是利息。”林微冷声道,“把金银藏好,以后我们有用。”她又拿起那几张纸页,在灯下仔细观看,眉头微蹙,“至于这个……看不懂,但感觉很重要,先收好。”

春桃虽然不明白那是什么,但看小姐如此重视,连忙找来一个防潮的小铁盒,将纸页小心地放进去藏好。

林微则将玉簪重新用布包好,依旧塞回枕头底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张氏绝想不到她敢偷回来还敢放在身边。

做完这一切,她才真正松了口气。 adrenaline (肾上腺素)缓缓消退,带来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成功的兴奋和掌控感。

“特工技能,首秀成功。” 她躺在床上,听着自己平稳的心跳。“评估:目标全部达成,风险可控,收益超出预期。”

今夜之后,她不再是那个完全被动挨打的庶女林微了。

她有了钱,有了潜在的致命武器(账本页),更重要的是,她重新找回了那种在阴影中行动、主动出击的感觉。

张氏此刻或许还在做着美梦,以为彻底拿捏住了她。

却不知,她的库房已被光顾,她的把柄已被窃取,她眼中的蝼蚁,已经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春桃,”林微轻声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而冷静,“从明天起,我们的日子,会不一样了。”

春桃看着小姐在昏暗灯光下显得异常明亮和坚定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窗外,夜色正浓。

但黎明,终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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