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便乘坐上了竹林线班车。
这条线路行程较长,中途设有一站,名为百旺山站。顾名思义,这里有座百旺山。
我下了车仰望,眼前这座土山约莫有四五百米高,眼前有栅栏围着,山上密密麻麻地长满了矮柞树。
舅舅介绍说,这片柞树林归基地的大家族肖家所有,没错,就我爷爷那个肖。
养殖的柞蚕成茧,抽出蚕丝织布,据说收益颇为可观。
当下正值摘茧时节,禁止外人上山。
等他们完成采摘,我们倒是可以来收集遗漏的茧子。
绕着栅栏,舅舅拿着长木棍在前面开路。
一路行来,虽然缓慢,但是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跳脱的大宝偏离了一点路线,一脚踩空掉进一个小坑里,一阵细细簌簌,叶层下藏着的动物昆虫等跑开了,好在没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偶有野鸡在林间掠过,然而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它们压根不给人开弓的机会。
步行大半个小时,一片华山松树林展现在眼前,相较其他一些高大树种,它们显得“小巧”,秉着树冠羞避的原则,
枝干舒展,错落有致地分散开来,每一株造型都独具匠心,自成一景。
林间有稀疏的灌木丛,地面厚厚地铺了一层松针,踩上去很松软,不过如果穿草鞋,肯定很扎脚,我煞风景地想。
爬树摘松果费时费力,秋收时间紧,目前来这儿的人不多,毕竟性价比不高 。
一踏入这片树林,舅舅便转身对我说:“我们三个上树去砍松树篓,晶晶,你就在下面负责检测收集。”
这活儿轻松呀,我满口答应。
我暗自施展技能,挑选出三棵树,分配给三位男士。
松树枝带着松果时不时地簌簌掉落,我不敢掉以轻心,随便一颗砸下来,都够我受的,还是离远点吧。
没过多久,三棵树下星星点点地散落着一些硕大的宝塔似的松果。
葫芦最先忙完,他那棵树上够得着的松果都被勾了下来。
等他下树后,便轮到我上场了。
我将背篓放在树下,随手拿起松篓检测。
一番忙活下来,发现出货率不算高,即便我挑的树,出货率也不到20%。
三位男士在树林间辗转,一棵接一棵地攀爬采摘,忙得不可开交。
而我则在树下,如同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专注地忙碌着自己手头的活儿。
长时间弯腰,我的腰渐渐有些酸痛,于是我直起身子,缓了缓,随后一屁股坐下,背靠着松树,打算喝口水稍作休息。
昨晚,在奶奶的死亡凝视下,我用买来的花生,在两个小朋友的协助下,做了一次炒花生。
炒花生的香味弥漫开来,这饭后的零食让大家吃得津津有味。
我特意给自己留了两个花生果,打算当作今天中午的午饭。
这会儿取水壶时,不经意间闻到那隐约的花生香,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啥时候吃不是吃呀,反正都是在肚子里放着。
我忍不住从花生荚里剥出一粒,咬上一小口,眯起眼睛,细细咀嚼品味,香,很香,特别香。
正惬意间,突然,一阵风轻拂过我的面庞。
我下意识地睁大眼睛,一道灰色的身影如闪电般一闪而过。
再看我手中,原本捏着的大半粒花生竟不翼而飞。
我一脸茫然地四处张望,这才发现头顶的树枝上,有个拖着尾巴的小家伙。
它的一个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正欢快地咀嚼着。
好家伙,原来是这个不速之客,妥妥的“小强盗”呀!
我哭笑不得,玩心大起,掐腰喊道:“嗨,朋友,你这可太不地道了,抢劫违法哦!有本事你给我下来,咱俩练练!”
这小家伙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悠闲地摇着尾巴,眦出的大板牙像是在嘲笑我是个“弱鸡”。
好吧,不得不承认,论爬树的本事,我确实比不上它灵活敏捷。
不过,输人不输阵,人可是最擅长思考的动物,我得想点别的办法找回场子。
我从背篓里拿出刚才剥开的、还剩着两粒花生的花生荚,当着它的面剥开,故意对它挑衅地展示了一下,然后又合上花生壳,对着它晃了晃,慢悠悠地放进背篓里,盖上盖子。
哼,我就不信了,我把盖子扣得严严实实的,就凭这小家伙的小爪子,还能给打开不成?蔑视你!
这个小家伙紧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乌溜溜的眼睛睁得老大。
它双手抱在胸前,小身子左右扭动了几下,那副急切的模样,分明是对我背篓里的花生垂涎欲滴。
嘿,就算你眼巴巴地望穿秋水,我也不给你,馋死你!
见我盯它盯得死死的,那小家伙在树上急得上蹿下跳,随后它攀着树枝,在树尖间几个跳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禁叹了口气,心疼我那被咬了一口的花生,这破松鼠真缺德。
唉,算了,还是接着干活吧。
没一会儿,伴随着“吱吱吱”的前奏,刚才那小家伙又蹦蹦跳跳地朝着我奔来。
只见它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距离我四米开外的地方,紧接着,嘴巴一张,从腮帮子中吐出一颗晶石,还用小爪子把晶石往我这边推了推,随后倒退几步窜上树,蹲在那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被它这一连串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操作弄得一愣一愣的。
难不成……也许……大概……可能……它是把这晶石当作给我的回礼?
哇,这可太划算了!这不是丢了芝麻捡了西瓜嘛,这一颗晶石可比一粒花生值钱太多了!
嘿,这只松鼠,真够意思,能处!
我迫不及待地上前捡起来,在阳光下摆弄着,确定这真的就是晶石。
葫芦瞧见一只松鼠离我很近,以为我有危险,喊了声“晶晶小心”,赶忙从树上往下爬。
我见状,立刻冲他喊道:“别过来!”
转过头,我像狼外婆一样,露出自认为最温和的微笑,拿出刚才的花生荚,扣出一粒花生豆,可不能惯着这小家伙,一次给太多,它胃口被养大了。
为了好算账,干脆就按一颗晶石换一个花生豆的标准来。
嘿嘿,都说无奸不商,我偶尔当当“奸商”也无妨。
我把花生豆朝着松鼠扔了过去。这小松鼠眼睛全程紧紧盯着花生豆,纵身一跃,在空中一个侧扑,精准地用小爪子接住花生豆,一落地就塞进嘴里,小腮帮子快速鼓动,咀嚼了几下,像是在仔细验货。
紧接着,它竟然……又从另一边的腮帮子中,吐出一个粉晶石。
嚯,敢情它这“储物袋”里还有存货呢,看来这小家伙也精明得很,心里指不定藏了八百个心眼子呢。
和机灵松鼠“做生意”倒也不错,双方都能各取所需,实现双赢。
我赶忙把花生壳里剩下的另一粒花生米朝着它抛了过去,不好意思,扔偏了,我这服务态度不错,服务质量还有待加强。
小松鼠麻溜地从地上捡起花生,“嗖”地一下就塞到嘴里,爬上树,又眼巴巴地瞅了瞅我的背篓,那眼神都能拉丝了,满是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好家伙,看来这松鼠也是个十足的吃货,对炒花生完全没抵抗力。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从哪儿找的这么大个头的晶石,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和它继续做这“买卖”。
看着松鼠离去,队友们纷纷从树上探出头,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然后手心托着那两颗晶石,得意地仰头成45度角,展示给他们看。
大宝兴奋地一拍大腿, “妹子,这买卖可太划算了!那松鼠跑哪儿去了?我去跟它说说,咱多换点!”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无奈道:“我就只带了两个花生荚,现在可只剩一个了。”
葫芦也微微咧了咧嘴,吐出两个字:“划算。”
舅舅在一旁思索着说:“先等等看吧,说不定过一会儿它还会回来呢。”
不能一直守株待兔,大家继续忙着手头的活儿,当我好不容易捡满两个背篓时,耳边又传来一阵“吱吱”声。
哈哈,看来我们的生意伙伴又带着好货来了!
我赶忙抬起头,两只松鼠在树尖上蹦蹦跳跳,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我所在的这棵树上。
那只老熟鼠,腮帮子鼓鼓的,率先跳到四米开外的地上,吐出一颗小小的紫色晶石,朝着我这边推了推。
我立刻就明白了,按照老规矩,我拿出剩下的那颗花生荚剥开,扔了一颗花生过去。
它稳稳地接住花生,“吧嗒”一声,紧接着又吐出一颗晶石。看来松鼠的数学不太好,只会数一。
这时,跟着它一起来的松鼠似乎也看懂了,照葫芦画瓢,也从嘴里吐出一颗粉色的晶石,朝我这边推过来。
老客户的关系得好好维系,新“供货商”也不能怠慢呀!
我麻溜把剩下的最后一颗花生米扔给了它。
新松鼠捡起花生放进嘴里嚼了一下,神情顿时一怔,显然是没想到这花生的味道如此美妙,惊为天人!
它的小嘴快速地嚼动,随后又吐出一块晶石。
这下我可傻眼了,天上掉馅饼,我却接不住,没有花生了呀,焦躁中!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无奈地耸耸肩,摊开双手给它们看,然后摇了摇头,示意我已经没有花生了,也不知道它们能不能看懂我的意思。
松鼠依旧执着地把那块晶石又往前推了推。
那一刻,我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刻伸手把晶石抓过来。
可咱做人做事得讲信用,毕竟细水长流才是长久之道。
我把花生壳掰开给它们看,反复向它表明我已经没有花生了。
这只松鼠大概没料到会碰上这种状况,一下子呆愣在原地。过了片刻,它转头跟另一只松鼠“唧唧”叫了两声,随后又看看我,俯身捡起地上的晶石,重新塞回嘴里。
两只松鼠“嗖”地一下蹿上树,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暗中观察的大宝在树上喊道:“晶晶,又换到几颗呀?”我伸出三根手指,高声回应:“三颗!而且还有一颗是紫色的呢,嘿嘿!”
在周围此起彼伏的笑声里,我隐隐约约分辨出其中似乎夹杂着葫芦那低沉的笑声 。
笑声渐渐停歇,我满脸遗憾地感慨道:“哎,真可惜呀,我没有花生了,不然的话,还能多换一颗哪。”
“什么?”
“啊?”
听到我这话,他们三人都露出一副仿佛吃了大亏的表情。
舅舅赶忙从树上爬下来,凑到我跟前,仔细查看我手中晶石的品质。
这一看,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念叨着:“这买卖可太划算了,可不能就这么断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现在过9点了,这样吧……”
他微微沉吟,似乎在快速思索着对策,片刻后说道:“我现在往车站赶。在站旁的土洞里等车,回去买些花生,在家里炒熟,然后坐下午的班车再赶回来。”
他停顿了下,“就算下午那些松鼠不来了,咱们这些炒熟的花生也能自己吃,不会有什么大损失。”
见我们三个没反对,他接着安排,“你们三个呢,在中午躲避阳光的时候,可以把松子剥出来。这样一来,晚上回去就能直接到收购大厅把松子卖掉了。工具我这就拿给你们。”
大宝笑嘻嘻地插了一句:“飞哥,你可别忘了再多买几个大肉包子给我们吃呀,不然中午干活都提不起劲。”
舅舅听了,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行了行了,我记住了。要是你们都没别的建议,那咱们就按刚才说的这么安排了啊。”
我赶忙也补充了一句:“舅舅,您再多带点水回来吧,这天儿这么热,干活又累,容易上火。”
“行,我知道了,放心吧。你们几个好好干活,注意安全。”
说完,舅舅便转身匆匆离去,脚步中透着一丝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