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开,路上的迹象开始有些不同了。
废弃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而且很多都被推到了路边,像是有人特意清理过通道。
虽然路还是坑坑洼洼的,但能看出来,有车辆反复碾压过的痕迹。
“看样子,离基地不太远了。”曲靖看着这些迹象,判断道,“这条路应该经常有人走。”
果然,又开了一段,他们遇到了第一道关卡。
那是一个设在高速公路废弃收费站旧址的哨卡,用沙袋、铁丝网和废弃汽车垒成了简易的工事。
几个穿着统一制服、手持步枪的人站在路障后面,眼神警惕地盯着他们这辆突然出现的、看起来保养得不错的越野车。
一个士兵抬起手,示意他们停车。
曲靖缓缓将车停在路障前,摇下了车窗。
他没有把车熄火,手也放在离腰间手枪不远的地方。
“从哪里来?干什么的?”为首的士兵打量着他和车内的江秀秀、元宝,语气不算恶劣,但充满了公事公办的审视。
“从北边山里来的,”曲靖语气平静地回答,“听说朱雀基地招收居民,想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
士兵看了看他们车子的状况,又看了看虽然有些疲惫但气色尚可的一家人,尤其是车里还有个孩子,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基地就在前面三十公里左右。按照指示牌走,到外围检查站接受全面检查和审核。”
士兵指了指方向,又提醒道,“提醒你们,想进基地没那么容易,尤其是想获得定居资格,检查很严格,身上的所有物资都要登记,武器一律暂时收缴。不符合条件或者不守规矩的,会被拒绝入境,或者只能在外围临时营地待着。”
“明白了,谢谢。”曲靖点点头。
士兵挥挥手,路障被移开一道缺口。
车子重新启动,驶过关卡。
江秀秀回头看了一眼那逐渐远去的哨卡,低声道:“检查这么严……”
“正常,”曲靖目视前方,“人越多,越要防止混乱和危险分子混进去。对我们来说,严格点未必是坏事。”
过了这道关卡,路上的车辙印更清晰了,甚至偶尔能看到其他同样朝着基地方向行驶的车辆,有的是破旧不堪、冒着黑烟的改装车,有的则是和他们一样看起来储备不错的越野车。
大家都保持着距离,互不打扰,但目标显然一致。
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隐约能看到一片庞大的、被高大围墙环绕的建筑群轮廓,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沉默而威严。
那里,就是朱雀基地了。
他们的目的地就在眼前,但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眼看着远处朱雀基地那巍峨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路上的车辆和行人痕迹也越来越多,曲靖知道,不能再开着这辆显眼的越野车靠近了。
这辆车性能太好,保养得太新,在普遍破败的末世环境下,无异于告诉别人我们很肥,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在离基地大约还有三公里左右的地方,方向盘一拐,将车子驶离了主干道,钻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深处,直到完全被树木遮挡住。
“就在这里吧,剩下的路我们走过去。”曲靖熄了火。
两人迅速行动。
曲靖心念一动,将那辆一路载着他们跋山涉水的越野车收回了空间。
地面上只留下浅浅的车辙印,很快就会被落叶和风吹散。
接着,他们开始为进入基地做准备。最重要的,就是处理好他们那远超常人的物资储备。
江秀秀从空间里取出两个半旧不新、看起来饱经风霜的大号登山背包。
这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道具。
他们开始往背包里装入合理数量的物资:
一些用旧袋子分装好的米和面,大概够一家三口吃上十天半月的量。
几块用油纸包好的、看起来有些干硬的肉干,一小罐盐和一小包糖,一个军用水壶灌满了水,几件半旧的换洗衣物,塞在缝隙里,一个简易的急救包,里面只有最基础的纱布、消炎药和止痛片,一包小金条。
最后,还将元宝的几件小衣服和那个他最喜欢的、有些掉漆的小木马也塞了进去。
两个背包被塞得鼓鼓囊囊,看起来就是一个挣扎求生的幸存者家庭所能拥有的、略显丰厚但又不至于太扎眼的全部家当。
而他们真正的财富,那海量的粮食、武器、燃油、药品、工具以及最重要的水,全都安然地存放在两人的空间里,无声无息。
曲靖将自己那把突击步枪和多余的手枪弹药也收了起来,只在腰间别了一把看起来比较普通的手枪,弹匣里也只装了寥寥几发子弹。
江秀秀则没有携带任何明面上的武器。
“记住,我们就是从北边山里逃难过来的普通一家三口,运气好,找到点物资,想来基地碰碰运气。”曲靖最后叮嘱道。
江秀秀郑重地点点头,背起一个沉甸甸的背包,又把元宝抱起来。
曲靖则背起另一个更大的背包。
一家三口走出树林,再次踏上了通往基地的主路。
此刻,他们看起来和路上其他拖着疲惫步伐、背着行囊前往基地的幸存者家庭,并没有什么两样。
低调,隐藏实力,是他们进入这个未知大型社群的第一准则。
真正的底牌,必须牢牢握在自己手里。他们朝着那片高墙走去,准备接受即将到来的审视与考验。
混在零零散散前往基地的人流中,曲靖一家背着鼓囊囊的背包,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抵达了朱雀基地的外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基地高墙之外,一片巨大而混乱的 临时营地。
这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简陋的窝棚、帐篷,甚至只是用塑料布搭起来的遮风处。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人群聚集产生的酸臭以及若有若无的绝望气息。
许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人或坐或躺,看到有新来的人,也只是懒洋洋地抬下眼皮。一些看起来稍微强壮些的人,则在营地边缘摆着小摊,用找到的零星物品交换着食物或水。
这里是未能通过审核,或者根本没有资格进入内城的人聚集的地方。
他们没有在营地停留,直接走向那扇巨大的、由厚重钢铁和混凝土构筑的基地主入口。
入口处排着长长的队伍,所有人都要接受严格的检查,高墙上,荷枪实弹的士兵冷漠地巡视着。
轮到他们了。
检查站像一个小型堡垒。士兵命令他们将背包放在检查台上,所有东西都被倒出来,一一检查、称重、登记。
“米面,合计约十五斤。”
“肉干,三块。”
“盐二百克,糖一百克。”
“水一壶。”
“普通手枪一把,子弹七发。”
“小金条一包。”
……
士兵记录着,语气平淡,显然见多了这种标准配置的幸存者。
虽然他们的物资比一些几乎空手而来的人要强不少,但也在合理范围内,并未引起特别关注。
接着是身份核验和问询。
一个穿着制服、表情严肃的文职人员拿着平板电脑对着他们。
“姓名?关系?从哪来?之前做什么的?有没有特殊技能?”
曲靖和江秀秀早已对好说辞,回答得滴水不漏:北边山里的农民,灾变后一直躲在山里,种点地,打点猎,勉强活下来。听说基地安全,带着孩子来投奔。没什么特殊技能,就是力气大,能干活。
文职人员记录着,偶尔抬头看他们一眼,尤其是在看到他们虽然疲惫但身体还算健康,孩子也被照顾得不错时,眼神缓和了些。
“想进去,有几个选择。”文职人员公事公办地介绍,“第一,通过技能审核,成为技术工人或加入防卫队,分配集体宿舍。第二,缴纳一笔安置贡献点,可以获得临时居住证,自己找地方住,但要定期完成基地分配的工作任务。第三,”他顿了顿,看向他们,“如果物资充足,可以直接参与永久产权安居计划购房审核。不过,审核很严,价格也很高。”
他指了指旁边一块电子屏,上面滚动着一些信息,其中就有申请购房的初步条件:需要证明拥有相当于至少 5000 个标准贡献点的资产或特殊价值。
“我们想试试申请购房审核。”曲靖平静地说道。
文职人员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只是稍微富裕点的农村家庭有此打算,但也没多说:“可以。先去隔离观察区待48小时,确认没有携带感染病源。之后会有人带你们去资产评估处。”
通过初步检查,他们被带入一道侧门,进入了所谓的 隔离观察区,其实就是一排排用预制板搭成的、没有任何隐私可言的简陋隔间,里面只有硬板床和一个便桶。
这里已经住了一些同样在等待审核的人。
放下背包,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听着隔壁传来的咳嗽声和孩子哭闹声,江秀秀紧紧抱着元宝。
这里的环境比他们想象的要差,程序也比想象中更严格。
“总算……进来了第一步。”曲靖低声道,目光扫过这狭小压抑的隔间。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是如何在接下来的资产评估中,既不暴露空间秘密,又能证明他们拥有购房的资格。
这需要极高的智慧和分寸感。
基地的高墙之内,并非天堂,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战场,他们必须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