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外的红灯，像一枚烧红的钉子，钉在每个人焦灼的心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和压抑的啜泣。
曲靖的存在，像一块投入沸水的冰，让混乱的场面奇异地稳定下来。
他并不多话，但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有效。
联系主治医生了解最新情况，安抚几乎虚脱的岳母，甚至冷静地预判了可能需要的大额费用，直接用自己的手机进行了转账操作，确保医院账户上有足够的押金。
“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已经处理好了。”他对眼眶通红、六神无主的江秀秀说道，语气平稳，听不出波澜。
江秀秀看着他操作手机时冷峻的侧脸，那上面没有任何属于女婿应有的、符合常理的担忧和悲伤，只有一种近乎机械的效率。
他像是在处理一件与自身无关的、程序化的事务。
几个小时后，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
“医生！我爸爸怎么样？”江秀秀和母亲立刻扑了上去，声音颤抖。
“抢救过来了，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医生的话让所有人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但是，出血量比较大，压迫到了神经，目前还处于昏迷状态。需要送进IcU密切观察，后续能否苏醒，以及苏醒后会不会有后遗症，比如偏瘫、失语等等，现在都不好说。”
脱离危险……但昏迷，后遗症未知。
巨大的恐惧之后是更深的忧虑。
母亲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旁边的亲戚扶住。
江秀秀强撑着，听着医生交代后续注意事项，脑子嗡嗡作响。
IcU的费用，后续漫长的康复治疗，可能存在的后遗症……每一桩每一件，都像是一座座大山压下来。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曲靖。
他正专注地听着医生的话，眉头微蹙，像是在分析一项复杂的数据。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
那一刻，江秀秀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处没有任何属于亲人的共情悲伤。
像是在计算风险，评估投入与产出，规划下一步行动。
“先送爸去IcU安顿好。”曲靖开口，声音依旧沉稳，打断了江秀秀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质问和恐惧，“妈需要休息，秀秀你也累了。
我在这里守着，你们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来。”
他的安排合情合理，无可挑剔。
亲戚们也纷纷附和。
江秀秀看着母亲憔悴不堪的脸，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她点了点头，扶着母亲，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母亲服了安眠药勉强睡下，她却毫无睡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浑身冰冷。
父亲倒下了，家里的顶梁柱塌了一半。未来的医疗费像无底洞，仅靠父母的微薄积蓄，和她一个人的工资还有那点见不得光的签到金，根本是杯水车薪。
而那个她名义上的丈夫，拥有着可怕的力量和来历不明的金钱，此刻正守在医院的IcU外。
他表现得像个完美的支撑者，但她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她该怎么办？
依靠他？用那些来历不明的钱，去支付父亲的医疗费？
那无异于与魔鬼做交易。
不依靠他？眼睁睁看着父亲因为费用问题得不到最好的治疗？她做不到！
巨大的无助和现实的残酷，将她逼到了绝境。
她鬼使神差地，再次集中精神，点向了脑海中那个悬浮的、【签到】按钮。
“叮……！”
【xx银行】您尾号7788的账户于06月22日23:11存入人民币1，000.00元，当前余额为12，527.36元。【电子回单】
看着这条短信，江秀秀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客厅里回荡，带着绝望和疯狂。
一天一千块？够干什么？够IcU几个小时？还是够一瓶进口药？
这曾经让她窃喜的横财，在真正的灾难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她需要钱。
很多很多的钱，快钱。
而这个快钱的唯一来源，似乎只剩下……那个危险的丈夫。
她想起他毫不犹豫转账时的冷静，想起他那八万块私活尾款。
他一定有办法弄到更多的钱。
用他的能力。
一个疯狂的、饮鸩止渴的念头，在她被绝望浸透的心里，破土而出。
她拿起手机，找到曲靖的号码，手指颤抖着，编辑了一条短信。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屈辱和决绝。
“老公，医生说了，爸后续的治疗和康复需要很多钱……我们的积蓄可以动用吗？你……还能接到那种私活吗？”
短信发送成功。
江秀秀将手机扔在沙发上，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她蜷缩起来，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她知道自己踏出了危险的一步。
这是在主动索求，是在试探他的底线，也是在将自己和家人的命运，更紧地系于那个异界灵魂之手。
她在赌。
赌他目前还需要曲靖这个身份，赌他会继续维持丈夫的表象，赌他会拿出钱来。
而赌注，是她的一切。
几分钟后，手机屏幕亮了。
曲靖回复了。内容很短，只有三个字，却像三道惊雷，炸响在江秀秀的耳边。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