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青在看清来人之后,脸上也是有些复杂。
这个女人,说她是清河宫覆灭的受害者,但是元凶又都是她至亲。
说她是罪魁祸首,她又是被算计的最狠的人。
所以李长清也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面对她,只能把头转到了一边,当作没看见。
萧玲玲的身体剧烈一颤,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抬起头,迎上赵然复杂的目光。
“然然……”她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只喊了一声,她便再也说不下去。
目光扫过赵然身上那干净整洁的衣衫,扫过这精致华美的庭院,扫过一旁气色好转的李长青。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林渊身上。
那个她记忆中沉默寡言,好似永远只配跟在她身后的瘦小跟班。
如今已经长成了丰神俊朗,气质沉静如渊的俊公子。
正用一双她完全看不透的眼睛,平静地看着自己。
强烈的对比,像一把烧红的刀,狠狠刺进了她的心脏。
“噗通”一声。
萧玲玲双膝一软,竟直直跪在地上,泪水决堤而出。
”然然,我求求你,看在我们以往的交情上救救我。”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赵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心里五味杂陈。
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来自小阳一脉。
可看着跪在地上,浑身狼狈,哭得撕心裂肺的萧玲玲,她心中那点恨意,又被一股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曾几何时,她们也曾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这让她一时相当不知所措。
“够了。”
李长青突然开口打断了萧玲玲的哭泣。
他知道他这个二徒儿非常的心软,所以有些狠话还是必须由他来说。
“收起你这套把戏。你父亲偏听偏信,你大师兄背叛师门,害的我们还不够惨吗!
如今你来此惺惺作态又是做甚?”
萧玲玲的哭声一滞,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她抬起那双已经哭红肿的双眼,看向赵然。
“然然……我……我当初也是一无所知啊。
这十年,我过得生不如死……二师兄他……他把我卖进了青楼……我……我脏了……”
她泣不成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泪。
“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听说你老家也在姑苏,四处打听之下才来到此。
我……我只是走投无路……还请然然你看在我们曾是闺蜜,以及同为清和宫弟子的份上,能收留我……”
青楼。
这两个字,让赵然的心不由的一颤。
她无法想象,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如骄傲孔雀般的清河宫三长老之女,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所有的怨恨,在这一刻,都被一股巨大的同情所冲淡。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惨了,然而没想到萧玲玲比自己更惨。
“你……”赵然嘴唇颤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林渊。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小师弟,已经成了她唯一的主心骨。
林渊一直静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于萧玲玲其实他并无多大的恨意。
虽说受过些委屈,但终究萧巍然没有把事情做绝,不然他就不是被赶出小阳一脉,而是自废武功。
在这个时代,可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强权时代,师傅想要徒弟死,没人会为此说话,所以不要拿地球道德观说事。
但是他也没有多大的好感。
忽的他的目光,了过萧玲玲的身体,望向了她身后那敞开的大门,微微蹙眉。
“好了,别哭了,让你身后的人出来跟我谈吧。”
林渊的声音很平静,却让萧玲玲的哭声戛然而止,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自己身后。
然而身后却是空空如也,哪来的人影。
赵然和李长青也是一脸茫然。
只有朱婉莹,瞳孔一缩,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她的一身武学尽数来自林渊。
不是皇家没有更好的武学,而是她这个公主身份,现在所能获得的武学最高也只不过到黄品中级。
想要再高就必须突破到脱凡境,不然更高的武功秘籍以防外泄,皇室是不可能轻易传授给皇子皇女。
然而功效单一的皇级功法又怎么能比得了林渊叠加起来的功法。
不说威力,就说功法效果的多样化,就不是皇室那简单的黄级中下品武功能比的。
一身堪比黄级顶配的功法造就的就是,她不知不觉间,无论是对自身的控制,还是对外的感知都无比强大。
此时她就若隐若现的感知到了一股淡淡的危险感。
身体紧绷,如临大敌。
“阁下好敏锐的灵觉。”
一个清冷如月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庭院中响起。
伴随着声音,一道白色的身影,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凭空出现在萧玲玲的身后。
来人一袭宫装,身姿绰约,眉心一点朱砂,气质清冷得不似凡人。
正是昨夜退走的太阴圣女,洛清寒。
“师……师傅……”
萧玲玲有些愣神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女人。
脑子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不是说好了让她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吗!
想办法演一场苦情戏,让赵然心软收留自己,现在自己师傅跟过来了,又算怎么一回事。
那自己刚刚那场哭戏又算什么。
一瞬间,萧玲玲感觉自己就好似一个小丑,无比的滑稽。
洛清寒却未看她,那双清冷的眸子,一直锁定在林渊身上。
“林小公子,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不如坐下来谈谈如何。”
洛清寒此刻褪去了昨天的傲慢,变得好似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姐姐,对着林渊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
林渊没有拒绝,自打看到萧玲玲的出现,他就无比清楚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不然萧玲玲是如何快速找到此地的。
对此他并无意外,自打他带走了赵然和李长清,他已经做好了暴露在阳光之下的准备。
只是若是没有萧玲玲,可能他隐藏的时间会久一点。
眼前这个来自中洲的圣女也不会这么快查到他的身份。
然而有了萧玲玲这个意外之后,一切又不同了。
无论是凌霄和凌霜之间的关系。
还是赵然以及他的存在,这个女人都了解,只要把这之间的关系串联起来,那么想要找到他并不是什么难事。
何况他伪装的身份还是凌霄,只要萧玲玲被这女人带去参加潜龙渊的试炼,他掉马甲的事情,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坐。”
林渊清理掉心中的思绪,伸手示意对面的石凳。
洛清寒眸子微微一眯,很是随意的就坐在了林渊的对面,目光扫过桌上精致的早点,又重新落回到林渊身上。
她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小男人。
昨夜的他,杀伐果断,霸道绝伦。
今日的他,却沉静如水,仿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份隐藏修为的能力,让她大为惊叹。
要不是真实与之交过手,她真的会毫不犹豫的忽略眼前之人。
“林小公子我就快人快语,也不绕什么弯子。”
洛清寒轻声开口道,语气中却带着难以察觉的亲近之意,完全不符合她高冷的人设。
“这片天地,于你而言,只不过是一方囚笼。你天资绝世,困于此地,不觉得可惜吗?”
她顿了顿,似乎在等待林渊的回应。
林渊却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没有接话。
洛清寒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我太阴圣门,乃中州大派,底蕴深厚,远非此地任何势力可比。你若愿入我圣门,我可亲自引荐。
以你的天资,不出两年,便可成为圣子,地位不在我之下。
届时,功法,资源,乃至更加广阔的世界,都将向你敞开。”
她的话,充满了诱惑。
让在场的人都不由的升起一丝向往。
林渊终于放下了茶杯。
“你说的都很对,所以收起你的魅惑之术,你应该明白在精神一道,你并不如我。”
“呵呵!”
洛清寒尴尬的笑了笑,她这才想起眼前这少年精神功法造诣极高,之所以会这样,也不过是习惯使然。
“让小公子见笑了。”
说完洛清寒老老实实的收敛起了外泄的魅惑之术。
见此,林渊才继续说道。
“我想你应该清楚我现在最需要什么东西,若是你圣门拿得出诚意,我林渊也不是不可以加入圣门。
但是前提条件是我要了结我在大明一切的俗事,才会跟着你去圣门。”
洛清寒眼中波光一闪,她没有想到林渊答应的这么爽快。
虽然有着附加条件,但是对于天才妖孽来说,她觉得这都是理所应当。
一个优秀的弟子,那是足以引领一个门派更上一层楼的存在。
所以对于这种人,强求是没有意义的,只能用利益情感捆绑住他。
而从交谈中,洛清寒也看出来了,这个少年有着远超年纪的实力,却很识时务,同时也很重情。
识时务就在,要是他不同意,也许暂时她拿他没有办法。
但是不代表他身后的门派也拿她没办法,
昨天在姑苏观望的可不止她太阴圣门,其他到达此地的中州门派先头部队并不少。
若是林渊真实身份暴露,那么此时来的可就不止她太阴圣门一家,到时候群狼环伺,林渊再想脱离旋涡可就难上加难。
不可否认,林渊很强,但是她们也只是各大门派派往此地的先头部队
后面可是还有更高境界的长老正在护送大批门派弟子踏出十万山脉。
只要长老一到,那个时候没有强力背景的林渊,就是一只任人拿捏的蚂蚁。
哪怕他们圣门得不到,别的门派也别想得到,这就是江湖的残酷。
至于说重情,了结大明一切俗事,也就是说,此少年并没有因为有了更好的选择就一走了之。
而是要处理好与他有恩的人和事情。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少年是个知恩图报的。
也许很多人都认为魔门中人不在意恩情,那就是一个天大的偏见。
魔门之所以是魔门,那是因为他们行事直接,不在意过多的江湖规矩。
并不代表魔门喜欢白眼狼。
反而在魔门中,一些师兄师弟的感情相当好,那个师弟要是真出了事,不择手段为其报仇的师兄弟大有人在。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那是因为很多所谓的魔门弟子都是耗材,远达不到需要门派用心培养的地步。
至于说提前下手解决她这个暴露的危险,呵呵,她可是太阴圣门的圣女,哪怕不敌,保命的手段也不是这个囚笼之地可以抗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