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把手机揣回兜里，语气轻快：“走吧~！”
江安之下意识问：“去哪？”
苏晓指着刚才那帮人狂奔过来的方向。
“就走这边吧，另外两条路不知道有没有东西看，但是这前面肯定有。”
她笃定道：“刚那帮人应该是被什么吓到，跑过来的。刺激～！”
她们来玩，不就是为了感受万圣节恐怖气氛的嘛，秉着‘来都来了’的原则，林夜他们大概率也是不会折返出去，而是往那边走的。
“行，”
江安之没有异议，他迟疑了一下，补充道：
“要是……有什么吓人的东西，你躲我后面。”
苏晓有些意外：
“你不怕啊？刚才跑过去那帮人，可是个个都吓得脸色青白哦。”
“不怕，鬼哪有人可怕。而且，”
江安之摇摇头，带着一贯温和的笑意：
“是我叫你来玩的，保护你不是应该的吗？”
“那行，靠你啦～！我们走吧。”
苏晓没太当回事，和江安之肩并着肩，往浓雾深处走去。
石板路在脚下延伸，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你那个朋友……裘立诚，他怎么样了？现在有消息了吗？”
江安之嘴角的笑容微微收起，他摇摇头，面上透出一抹悲伤，声音低沉下去：
“我想，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啊……”
苏晓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
“这个，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江安之重新笑起来，对她点点头，笑意却难达眼底：
“嗯，你说得对。”
两人又走了几分钟，周围三三两两出现几个游客，也是朝着深处探索的模样。
看他们都面带兴奋，应该没有遇上刚才的兽潮溃逃。
就在这时，一阵短促又清脆的铃声，穿过浓雾传了过来。
叮铃铃……叮铃铃……
节奏随意散漫，又带着点特别的韵律。
苏晓和江安之对视一眼：是刚进城门时听到那个。
难怪那时听着那么模糊，原来在这么远的地方呢。
苏晓二人往铃声传来的方向走过去，旁边零星的游客也往那边聚拢。
大家心照不宣，形成共识：那边应该有好玩的东西！！
苏晓江安之又快走两步，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啪嗒、啪嗒，整齐划一的声音。
随着距离的拉近，声响越发清晰。
苏晓在雾里看到一只队伍的末尾。
这队伍很长，前面延伸到浓雾中去，看不到头。
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平举着双臂，直挺挺搭在前人的肩膀上，一个连着一个，膝盖不弯，双腿并拢，以某种僵硬的姿势，规律地一蹦一蹦，身体一起一伏，向前跃去，还时不时发出嘻嘻哈哈的欢笑声，间歇掺杂着兴奋的讨论。
队伍最前方，浓雾深处，又传来两声清脆的铃声，似在催促，又似在引路。
刚跟他们一起走过来的游客，见此场景，也被这略带邪气的玩法吸引，笑嘻嘻走上前去，有样学样搭在队伍最后一人的肩膀，百无禁忌地跟着一起蹦跶。
“哦，在玩僵尸跳啊！”
苏晓看明白了，好像有点意思。
没猜错的话，队伍最前面，应该是个摇着三清铃的Npc道长在引路，后面跟着Npc僵尸小队在蹦哒。
估计游客们看到觉得好玩，就在后面跟着跳了起来，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去。
她转头问江安之，眼睛闪闪发亮，兴味盎然地提议：“我们也去呀？”
江安之微怔，笑了笑，点头说好。
苏晓两三步到了队伍末尾，伸出手搭在前面女孩子的肩膀上。
女孩子察觉动静，回过头，开心地冲着苏晓露出一个灿烂友好的笑容。
苏晓回以一笑，心间溢满参与游戏的兴奋和快乐。
紧接着，江安之的双手轻轻搭上苏晓的肩头，两人随着队伍的节奏，一下一下蹦跶起来。
身后的‘砰砰’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想来是有更多的人来凑热闹，加入了队伍。
队伍前后时不时传来阵阵笑声，伴随着最前面的铃铛声，让苏晓心情畅快无比。
一群人一起这样玩确实是很有意思。
苏晓也跟着哈哈大笑，蹦着蹦着，不知从何时起，变化悄然而至。
苏晓慢慢发现周围好像安静了下来。
队伍前后的笑闹声渐渐消失，只剩整齐划一的阵阵落地声，和前方偶尔传来的铃铛声。
队伍一起一落，许多脚掌同时着地，重重砸在地上，发出‘砰’‘砰’‘砰’地闷响，沉重又黏着，整齐得令人心悸。
刚轻松愉快的氛围荡然无存，苏晓甚至觉得，那清脆的铃声也变了调，变得有些诡异。
苏晓曲了曲手指，轻轻抓了一下前面女生的肩膀，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同时微微侧头，观察着女生的侧脸。
那女生似乎毫无所觉，并没有像最开始一样，友好地回过头对她笑，甚至头都没有偏一下，仍然姿势僵硬地继续跳着。
寒意悄悄爬上背脊。
苏晓看不到更前面的情况，微微动了动肩膀，想要示意江安之——情况不对。
下一秒，苏晓觉得更不妙了。
江安之的手也僵硬着，没有任何回应。
不对劲！
苏晓索性直接松开一只手，边跳边扭过身子，去看江安之。
只见江安之惯有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肃穆着脸，瞳孔涣散，没有焦点。
苏晓扭过身后，他的手臂仍僵硬地往前平举，维持在刚才的高度，没有因为苏晓的动作有所变化，手指还差点戳到苏晓脸上。
“江安之……？”
苏晓压低声音呼唤他，他却仍然保持着那副入定的样子，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坏了！
这是什么情况？！
苏晓搞不懂，干脆直接放开搭住前人的手，向侧方闪身跳出队伍。
一脱离队伍，她就马上转回头，看看后半截队伍，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脱离而混乱并断开，然后人们重新变得正常。
可她期望的画面没有出现。
江安之仍然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维持着原本的节奏，直接往前跳了一大步，搭上了苏晓前面那个女生的肩膀，严丝合缝补上位。
整个队伍，没有一丝停滞，没有一丝混乱。
苏晓的离开，犹如在宽阔平静的湖面滴下小小的一滴水，连半分涟漪都未激起。
苏晓再退后一步，视野瞬间又开阔许多。
她僵硬地左右转头，在她的能见范围内，每个人都表情空洞，眼中无光，绷直着身体，沉默安静，机械地跟着铃声跳动前进。
整条队伍像一条僵死又诈尸的百足虫，在幽绿的雾气和光晕中，缓缓地向前蠕动。
这诡异的一幕让苏晓有些头皮发麻。
叮铃……
叮铃铃……
迷雾最深处，铃声幽幽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