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稍微配合一点？”
江寻脸上挂着标准的营业式微笑，嘴唇几乎不动地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他的手自然地挽住陆凛的手臂，指尖却暗暗用力，掐进了对方坚硬的肌肉里。
陆凛的身体绷得像块钢板，连走路姿势都比平时更加僵硬。
他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周围涌上来的媒体记者，对江寻的抱怨置若罔闻。
“陆先生，江先生，看这边！”
“请问二位这是要去度蜜月吗？”
“能透露一下目的地吗？”
闪光灯此起彼伏，记者们争先恐后地将话筒递到他们面前。
机场大厅里的人群纷纷驻足，有人举起手机拍摄，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江寻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微微侧头，做出亲昵的姿态靠近陆凛耳边，实则压低声音：
“你是木头人吗？
至少笑一下，或者搂着我的腰，做点新婚夫妇该有的样子。”
陆凛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但还是抬起手臂，生硬地揽住了江寻的腰。
这个动作引来一阵更密集的闪光灯。
“好恩爱啊！”
“江寻看陆凛的眼神好甜！”
粉丝的惊呼声从人群外围传来。
江寻循声望去，朝那个方向挥了挥手，立刻引发一阵尖叫。
“业务能力差就算了，连配合都做不到？”
江寻继续保持微笑，声音却带着明显的嘲讽。
“陆长官，你这演技连三流演员都不如。”
陆凛的手臂突然收紧，将江寻整个人往自己怀里一带。
江寻猝不及防，脸颊撞上陆凛的肩膀，鼻尖瞬间萦绕着，一股干净利落的皂角香气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
“别动，配合。”
陆凛低头，温热的气息扫过江寻的耳廓。
那一瞬间，江寻整个人僵住了。
从耳根开始，一股热意迅速蔓延至整张脸，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周围的尖叫声，和快门声仿佛被隔绝在外。
世界只剩下陆凛近在咫尺的声音，和揽在他腰际的那只手臂传来的温度。
“你...”
江寻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陆凛保持着这个亲密的姿势，扫视着周围的人群，像是在执行什么警戒任务。
他的表情依旧严肃，但手臂的力道却恰到好处，既不会弄疼江寻，又彰显着占有意味。
“有记者在直播！”
陆凛的嘴唇几乎贴着江寻的耳朵，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自然一点，别露馅。”
江寻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立刻调整表情，重新挂上完美的笑容。
他顺势靠在陆凛肩头，对着镜头比了个心。
“谢谢大家的祝福！”
他提高声音，确保周围的媒体都能听清。
“我们只是出去度个短假，很快就会回来的。”
“请问目的地是哪里？”
一个记者大声问道。
江寻正要开口编个地方，陆凛却抢先一步：
“私人行程，不便透露。”
提问的记者愣了一下，竟没敢再追问。
江寻暗暗掐了陆凛的手臂一下，面上却笑得更加甜蜜：
“抱歉啦，给大家留点神秘感。”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子突然冲破保安的阻拦，直直朝他们冲来，手里举着一个看起来像是礼物的盒子。
“江寻！我喜欢你很久了！”
男子高声喊道，眼神狂热。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陆凛的手臂猛地收紧，将江寻完全护在身后。
另一只手已经按上了腰间——那里藏着他随身携带的配枪。
保安迅速上前拦住了那名男子，将他带离现场。
男子挣扎着，盒子掉在地上，散落出一堆江寻的照片和信件——确实只是个狂热的粉丝。
虚惊一场。
但江寻能感觉到，陆凛的身体依然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揽着他的手臂没有丝毫放松。
“只是个粉丝。”江寻低声提醒，“你太紧张了。”
陆凛没有回答，目光依旧追随着那名被带走的粉丝，直到对方消失在视线中。
“走吧，登机时间快到了。”
最终，他松开江寻，改为牵住他的手，朝VIp通道走去。
江寻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陆凛的掌心干燥而温暖，握得很紧，却不会让他感到不适。
“刚才...”江寻犹豫着开口，“谢谢。”
陆凛脚步未停，只是淡淡回应：“职责所在。”
又是这句话。
江寻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微妙情绪瞬间消散无踪。
他试图抽回手，却被陆凛握得更紧。
“有镜头。”陆凛目视前方，提醒道。
江寻回头，果然发现还有几个记者跟在后面拍摄。
他只好放弃挣扎，任由陆凛牵着自己往前走。
一进入头等舱，隔绝了外界的视线，江寻立刻甩开了陆凛的手。
“戏演完了，陆长官。”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系好安全带，语气冷淡。
陆凛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没有理会他的态度，而是向空乘人员要了一条毛毯和一杯温水。
“喝点水！”
他将水杯放在江寻面前的桌板上，“你的脸色不太好。”
江寻确实感到有些不适——
刚才的突发事件，和持续的表演消耗了他不少精力。
但他不想在陆凛面前示弱。
“我很好。”
他推开 water 杯，闭上眼睛假寐。
陆凛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毛毯轻轻盖在他身上。
飞机起飞后，江寻真的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他即将陷入睡眠时，突然感觉有人靠近。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陆凛正俯身过来，手臂越过他，似乎在检查他旁边的窗户。
“你干什么？”
江寻警惕地向后缩了缩。
“检查安全状况。”
陆凛平静地回答，手指在窗框边缘轻轻摸索着。
“这种型号的飞机，这个位置的窗户曾经出过问题。”
江寻觉得他在胡说八道，但又无法反驳。
陆凛靠得很近，近到江寻能数清他睫毛的数量。
机舱内昏暗的灯光下，陆凛的侧脸轮廓显得比平时柔和些许。
“你到底...”
江寻的话没说完，因为陆凛突然转头，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距离太近了。
近到能看清对方瞳孔中的自己。
陆凛的眼神很深，像不见底的潭水，此刻却仿佛有什么情绪在微微涌动。
江寻感到自己的呼吸一滞。
“下次.....”
陆凛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几分。
“不要擅自靠近陌生的粉丝，即使看起来无害。”
“那是我的工作。”
江寻反驳，试图找回自己的气势。
“和粉丝互动是艺人职责的一部分。”
“你的职责不包括拿自己的安全冒险。”
陆凛直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那个人的行为模式不正常，眼神也不对。
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我不会让他靠近你十米之内。”
江寻怔了怔，回想起那个粉丝狂热的眼神，确实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你...怎么判断出来的？”
“经验。”
陆凛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
机舱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在耳边回荡。
“所以.....”江寻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陆凛。
“你刚才在机场那么紧张，是因为觉得会有危险？”
陆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觉得我们这次，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出来度蜜月？”
“为了引蛇出洞，你不是说过了吗？”
“既然要引蛇出洞，就要做好被蛇咬的准备。”
陆凛的目光扫过机舱内的其他乘客。
“谁也不能保证，这些人里没有混入对方的眼线。”
江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头等舱内除了他们，只有寥寥几位乘客：
一对老年夫妇，一个正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字的商务人士，还有一个独自旅行的年轻女子。
每个人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
“你怀疑他们？”江寻压低声音。
“我怀疑所有人。”
陆凛调整了一下座椅靠背。
“在你安全回到公寓之前，我不会放松警惕。”
“如果...”
江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如果真的遇到危险，你会怎么办？”
陆凛转过头，看向他。
机舱内昏暗的光线，在他眼中折射出微妙的光彩。
“做我该做的事。”他回答。
这个答案太过模糊。
江寻没有再问下去。
他拉高毛毯，转向窗户的方向，看着窗外翻滚的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