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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蓝色的通道在林轩脚下延伸,两侧流动的法则丝线如同活物,随着他的前进不断编织、拆解出新的图景。第一个问题以出乎意料的方式“通过”后,通道并未变得平坦,反而更加曲折。那种空灵的、无处不在的“声音”沉寂了下去,但林轩能感觉到,有无形的“注视”从通道的每一个角落投来,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一念一想。

压力是无形的,却比任何有形的攻击更令人心悸。

他一步步向前,胸口的“星晖护心符”散发出温润的凉意,帮助他稳定着心神。即便如此,通道本身似乎就在不断放大他内心深处的杂念与情绪波动。百年镇守归墟积累的疲惫与孤寂、对宗门现状的隐忧、对紫辰牺牲的痛惜、对前路未知的迷茫……这些平时被坚韧剑心强行压下的“尘埃”,此刻都仿佛被无形的风吹起,在意识中盘旋。

他必须时刻保持着警醒,以剑意为“帚”,不断扫清这些试图累积、形成心障的尘埃。这本身,就是一种持续的消耗与考验。

不知走了多久,通道前方出现了一片“停滞区”。

这里的法则丝线不再流动,而是凝固成一片片悬浮的、半透明的“镜面”。镜面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悬浮在通道中央,挡住了去路。

林轩停下脚步,凝神望去。

最近的一面镜子中,倒映出的不是他此刻的模样,而是一个略显稚嫩、身着朴素青衫的少年——那是他刚刚拜入宗门时的自己,眼神清澈,充满对剑道的向往与对未来的憧憬。镜中的少年正在练剑,一招一式,认真却稍显笨拙,脸上却带着纯粹的笑容。

一股淡淡的、仿佛隔了漫长岁月的怀念之情,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泛起。

紧接着,旁边的一面镜子亮起,显现出不同的景象:是在归墟边缘,他独自盘坐在虚空,周身剑意与侵蚀而来的归墟之力苦苦抗衡,脸色苍白,眼中有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孤独。那是镇守百年中,无数次感到力竭、怀疑意义的时刻。

再远一些的镜子,画面闪烁:他看到“自己”站在一片废墟之上,周围是同门的尸体,师父气息奄奄,而“自己”手中剑在滴血,眼神空洞麻木,仿佛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那是往生回廊中心魔幻象的残留,也是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场景之一。

还有镜子映出辉煌的场景:他立于万众之巅,受星海朝拜,剑光所指,万邪辟易,归墟退散……那是潜藏在任何人心中,连他自己都未曾仔细审视过的、对“力量”与“荣耀”的隐秘渴望。

更多的镜子接连亮起,映照出他生命不同阶段、不同心境下的“切片”:成功的喜悦、失败的苦涩、坚定的抉择、软弱的瞬间、无私的付出、自私的闪念……

每一面镜子,都是一段记忆,一种情绪,一个可能的“自我”。

空灵的声音并未响起,但一股清晰的意思直接传入林轩意识:

“前行之路,需明见自我。何为真我?何为虚妄?何为当持?何为当弃?择一面镜入之,直面其境,解其执,方可继续。”

林轩明白了。这不是选择题,而是必须经历的“清洗”与“整合”。他不能避开,必须选择其中一面镜子进入,直面那段记忆或情绪所代表的“自我片段”,并与之达成和解或超越。

他的目光扫过众多镜面。那些代表恐惧、疲惫、软弱的镜子,固然需要面对,但直觉告诉他,或许那些看似“美好”或“荣耀”的镜子,隐藏的陷阱更深。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初那面——映照着初入宗门、练剑少年的镜子上。

那个最“纯粹”的自己,是否就是“真我”的全部?那份对剑道的初心,在经历了百年孤寂、生死考验、见证了无数牺牲与黑暗之后,是否依旧未变?又或者,早已蒙尘?

他走向那面镜子。镜面如水波荡漾,将他的身影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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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光影变幻,林轩发现自己“变回”了那个青衫少年。手中握着一柄普通的精钢长剑,正站在宗门的演武场上,笨拙地练习着最基础的“清风剑诀”。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远处传来师兄师姐们的谈笑声,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泥土的清新气息。

一切都那么真实。甚至能感觉到掌心因练剑而磨出的水泡的刺痛,能闻到汗水的气息。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林轩,手腕再压低三分,气随剑走,意要专注。”

他转头,看到一位面容模糊、但气息熟悉的教习师兄站在那里指点。那是他记忆中早已陨落在一次宗门任务里的师兄。

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这是幻境,是记忆的回放,但那股真切的怀念与感伤如此强烈。

“是,师兄。”他听到自己(少年)恭敬地回答,调整姿势,继续练习。每一剑挥出,都带着初学者的认真与期待。

日子似乎一天天过去。他在幻境中重新经历着入门初期的点点滴滴:第一次引气入体的惊喜,第一次学会御剑的雀跃,第一次与同伴执行简单任务时的紧张……那些早已在漫长岁月和生死危机中淡忘的细微快乐与烦恼,此刻无比清晰。

直到某一天,他在后山练剑时,遇到了“另一个人”。

那是成年后的林轩,以旁观者的形态出现在少年面前,灰金色的剑意在他周身隐隐流转,眼神沉静,带着历经沧桑的疲惫与坚定。

少年停下剑,好奇又警惕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与自己容貌相似却气质迥异的“陌生人”。

“你是谁?”少年问,握紧了手中的剑。

“我是你。”成年林轩回答,声音平静。

“不可能。”少年皱眉,“你看起来……很累,而且你的剑意,我从未见过。”

“因为时间过去了很久。”成年林轩走近几步,看着少年手中那柄普通的长剑,眼中流露出一丝追忆,“你还在练习‘清风剑诀’?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仗剑天涯、除魔卫道的大剑仙?”

少年的脸微微泛红,有些被看穿心思的窘迫,但随即挺起胸膛:“是又如何?练剑不就是为了变强,守护值得守护的东西吗?”

“守护……”成年林轩低声重复,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复杂,“是的,为了守护。但你想过吗,守护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远超你的想象。孤独、痛苦、牺牲、目睹珍视的一切在眼前消逝……甚至,当你拼尽全力后,可能依然什么都改变不了。那时候,你还会坚持这份‘初心’吗?”

少年愣住了。他从未深入思考过这些问题。对他而言,变强、守护,是天经地义的目标,如同阳光雨露般自然。

“我……我不知道。”少年诚实地说,眼神有些迷茫,“但如果因为害怕代价就不去做,那练剑还有什么意义?”

成年林轩静静地看着他,看着那双清澈的、尚未被岁月和苦难侵蚀的眼睛。良久,他缓缓道:“你说得对。‘意义’不在于结果是否完美,而在于‘去做’本身。即使知道前路艰难,即使可能失败,但‘去做’的选择,定义了‘我们是谁’。”

他伸出手,指尖凝聚出一缕极其微弱的灰金色剑意,那剑意并不凌厉,反而有种包容的温润:“看,这就是经历了许多之后,‘守护’之心所化的样子。它不再仅仅是对力量的追求,对荣耀的向往,它变得……更沉重,但也更坚韧。它承载了记忆,也指向未来。”

少年似懂非懂地看着那缕剑意,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复杂与力量,那远非他现在所能理解。

“我……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少年问。

“你会经历你自己的路,形成你自己的‘剑’。”成年林轩收回剑意,“但记住这一刻的感觉,记住你握剑时,心中那份最原始的、想要‘守护’某样东西的冲动。无论未来经历什么,不要让这份‘冲动’被彻底磨灭。它可以被沉淀、被转化,但不要让它死去。因为那是‘我们’的根。”

话音落下,少年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周围的演武场、阳光、草木气息也在淡化。

在幻境彻底消散前,少年最后问道:“那你……找到值得守护的东西了吗?你的剑,还锋利吗?”

成年林轩(身处幻境中的意识)微微一顿,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真正释然的、仿佛卸下某种重担的笑容:

“找到了。虽然它可能很小,可能随时会失去,但它存在。而我的剑……或许不够锋利,但它还在。”

幻境破碎。

林轩重新站在那条幽蓝通道中,面前那面映照少年时光的镜子,已经无声化作点点流光,融入通道壁中,消失不见。

他感觉心中某个地方,仿佛被轻柔地擦拭了一下,一些因岁月和苦难而积压的尘埃被拂去,露出了下面依旧温热的底色。那份最初的、或许有些幼稚的“守护”冲动,并未消失,只是被后来更复杂的责任、痛苦与觉悟所包裹、沉淀。此刻,它被重新“看见”并“确认”,与现在的剑心融为一体,非但没有削弱,反而让那份“承载”与“延续”的意蕴,多了一份源自生命本初的鲜活力量。

剑意核心自发地流转,灰金色的光芒似乎纯净了一丝。

没有时间回味,通道前方,又出现了新的景象。

这一次,不再是镜子,而是一幅幅巨大、清晰、如同亲临其境的“历史画卷”,悬浮在通道两侧。

他看到星辰从星云中诞生,生命在蛮荒星球上蹒跚起步,文明的火光一点点燃遍星海,辉煌的宫殿、玄妙的阵法、强大的修士、智慧的哲思……宇宙的“生”与“盛”以史诗般的画卷展开。

紧接着,画卷翻转。归墟的黑暗如同潮水般从宇宙边缘涌来,文明在黑暗前挣扎、抵抗、联合,爆发了可歌可泣又惨烈无比的天倾之战。他看到“镇星轨”的雏形在星海中亮起又黯淡,看到无数先贤前仆后继地陨落,看到星海一片片熄灭,化为葬星海中冰冷的坟场。

生的壮美与死的寂灭,创造的辉煌与毁灭的残酷,如同两极,以最直观、最震撼的方式冲击着林轩的感官与心灵。极致的“有”与极致的“无”在他意识中激烈碰撞。

那个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宏大而漠然的意味:

“第二问:观宇宙生灭轮回,汝见其‘意义’何在?”

“万物从无到有,终归虚无。文明兴衰,英雄陨落,皆如泡影。”

“抗争者败亡,顺应者亦湮灭。一切挣扎,徒增痛苦。”

“此即‘道’,汝可领悟?”

这不是选择,而是诘问。是这片灵枢回廊,或者说,是构筑此地的那位上古大能,在其生命尽头,目睹一切努力付诸东流后,发出的对存在本质的终极质疑!这股质疑之力,跨越万古,直指后来者的道心根本!

如果林轩的道心根基,仅仅是“守护眼前之物”,那么在这囊括宇宙尺度的生灭轮回、成败虚无面前,将显得无比渺小、可笑,甚至可能因此而信念崩塌!

林轩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的确被震撼了。在那宏大的生灭画卷前,个人的努力、情感的牵绊、甚至一个星域文明的存亡,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一种深沉的无力感与虚无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淹没他的意识。

胸口的“星晖护心符”光芒急闪,帮助他勉强维持一丝清明。

他死死咬住牙关,识海中的剑意核心疯狂运转,灰金色的光芒与那试图入侵的虚无感对抗。

意义……意义……

他想起了紫辰燃烧自己时,眼中那份无悔的决绝;想起了守墓人万古孤守的背影;想起了往生回廊中,那位先贤陨落前“恐惧遗忘”的执念;想起了墨衡子老泪纵横却依然选择跟随;想起了韩立、苏璃信任的目光;想起了幻境中,那个少年握剑时眼中纯粹的光……

他想起了自己百年镇守归墟,所见过的那些被抹除的存在。它们消失了,彻底虚无了。但它们存在过。它们的欢笑、泪水、创造、爱恨……它们留下的痕迹,哪怕只是极其微弱的一丝,哪怕只存在于极少数幸存者的记忆中,那也是它们存在过的证明。

“意义……”林轩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越来越强的力量,那是他的剑心在重压下的淬炼与反弹。

“意义……不在于‘永恒’!”他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光芒,那光芒不再仅仅是对抗虚无的倔强,而是一种更深邃的明悟,“也不在于‘结果’是否完美!”

“万物生灭,是‘道’的运行。文明兴衰,英雄起伏,是这运行中的‘浪花’。”他的话语越来越流畅,剑意随之昂扬,“但正是这一朵朵‘浪花’,构成了宇宙的‘鲜活’!正是无数存在的‘挣扎’、‘抗争’、‘创造’、‘爱’与‘痛’,赋予了这冰冷生灭的‘过程’以……温度!以‘存在’本身的尊严!”

他的剑意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灰金色的光芒中,那些细微的“新生火花”骤然明亮,如同黑夜中的星辰,虽微小,却坚定地闪烁着。一种更加清晰的“延续”之意,从剑意中透出——不是对抗终末,而是在承认终末的前提下,让“存在”的光芒,在生灭的洪流中,传递得更久一点,更亮一点。

“我之意义,不在于逆转洪流,而在于——让我和与我同行者,让我们所珍视的‘存在’与‘温度’,在这洪流中,留下属于我们的、尽可能深刻的‘印记’!哪怕最终一切归墟,但‘我们存在过、抗争过、珍惜过’这件事本身,就是意义!”

通道剧烈震颤!两侧那宏大漠然的生灭画卷,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剧烈的涟漪!画卷中,那些挣扎湮灭的文明光影、那些陨落先贤不屈的面容,似乎有那么一瞬,变得格外清晰、明亮!

那空灵的“声音”沉默了许久,久到林轩几乎以为考验失败。

最终,声音再次响起,宏大漠然的感觉消退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松了口气般的、淡淡的释然与认可:

“观照生死,明悟有限,而择发光……善。”

“持钥者,汝之道心,初具‘归源’之基。”

“前行吧。最后一道‘回响’,在终点等待。”

通道前方豁然开朗,所有的法则丝线与幻象尽数收拢,只余一条笔直的、通往一片深邃宁静的蓝色光晕的道路。

林轩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额间已满是冷汗,但眼神却比进入回廊时更加清澈、坚定。他迈步,走向那终点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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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碑平台之上,时间在压抑的警戒中流逝。

星尘梭旁,一个简易的、以星尘梭残存阵法为核心,结合苏璃布下的数重星辰防护阵符的防御圈已经建立起来。光芒不算耀眼,却稳固地撑开了一片方圆百丈的安全区域,将外部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与“沉寂”法则略微隔绝。

韩立持剑立于防御圈边缘,如同礁石。他的神识与苏璃布下的探测阵符相连,警惕地扫视着黑暗。苏璃盘坐在星尘梭旁,双手不断打出法诀,引导着从几块紧急布设的“聚星盘”(利用此地稀薄的沉淀能量缓慢转化)中提取的微弱灵力,修补着星尘梭最关键的引擎核心阵纹,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墨衡子则在一旁处理着受损的外壳和辅助阵法,动作略显迟缓,但每一步都扎实稳重。

突然,苏璃腰间那枚小型探测罗盘的警报声变得急促起来!

“来了!”苏璃猛地睁眼,看向罗盘。只见代表空间扰动的光点,已经出现在探测范围的边缘,并且正以极快的速度,分成三个方向,朝着平台包抄而来!

“东北、正西、东南!三个方向,至少六股气息,都是元婴以上,其中两股……达到炼虚层次!”苏璃迅速报出数据,声音紧绷。

韩立眼中寒光一闪:“果然不死心。准备迎敌!墨老,启动梭内所有可用的攻击阵法,听我指令。苏姑娘,维持防御阵,尤其是对阴影法则的针对性防护!”

话音刚落,防御圈东北方向的黑暗中,三道完全融入阴影、几乎与黑暗一体的瘦长身影突兀浮现!它们没有立刻攻击,而是呈三角阵型悬浮,手中阴影长刺指向防御圈,一股冰冷、死寂、带着精神侵蚀的意念波动扩散开来,试图扰乱心神。

与此同时,正西方向,黑暗如同幕布般被撕裂,两尊高达三丈、由蠕动阴影与破碎金属残骸拼接而成的“影傀”踏出,每一步都让平台地面微微震颤。它们没有清晰的五官,只在头部位置有两团猩红的光芒闪烁,散发着暴戾与毁灭的气息。

东南方向最为诡异,只有一片不断扩散的、如同晕染开的墨迹般的黑暗领域,看不见具体身影,但那领域中散发出的法则波动最为晦涩强大,显然是那两个炼虚层次敌人之一所在!

“幽影会‘影牙’小队,配‘蚀心者’和‘重装影傀’……真是看得起我们。”韩立冷哼一声,握紧了手中长剑,炽烈的剑意开始升腾,“苏姑娘,优先干扰东北的‘蚀心者’,它们的精神攻击最麻烦!墨老,正西的影傀交给你牵制,用星尘梭的副炮和阵法迟缓它们!东南那个……我来!”

分配既定,战斗瞬间爆发!

东北方向,三名“蚀心者”同时发出无声尖啸!三道凝练如实质的阴影精神尖刺,无视了物理防御,直刺防御圈内三人的识海!

苏璃早有准备,双手一合,防御圈内层亮起无数细密的星辰符文,组成一道“星辉识障”。阴影尖刺撞击在识障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星辉急剧黯淡,苏璃脸色一白,闷哼一声,但成功挡下了这波突袭!

趁此机会,墨衡子操控星尘梭侧面三门尚能运转的副炮,射出三道炽热的灵力光束,轰向正西冲来的两尊影傀!影傀不闪不避,正面硬抗,光束在它们体表的阴影甲胄上炸开,虽然造成了些许破损,但未能阻止其冲锋的步伐,反而激起了它们更凶戾的气息。

“它们的核心在胸腔偏左!攻击那里!”韩立一眼看出关键,但此刻他无暇分身。因为东南方向那片墨迹般的黑暗领域,已经蔓延至防御圈边缘!

一只完全由阴影构成、覆盖着细密鳞片的巨大手爪,悄无声息地从领域中探出,抓向防御圈!手爪所过之处,连“沉寂”的黑暗仿佛都更加凝固,防御圈的光芒急剧波动!

“破!”韩立低喝,身形化作一道炽白剑光,主动迎上!煌煌剑光与阴影手爪狠狠撞在一起!

轰——!

刺耳的爆鸣响起,光芒与阴影激烈对冲、湮灭!韩立身形倒退数步,握剑的手臂微微发麻,剑光黯淡了些许。而那只阴影手爪也被斩开一道深深的裂口,黑气四溢,但很快又在领域力量下开始愈合。

“炼虚中期……至少是分身或重要投影!”韩立心中一沉。对方的力量层次在他之上,而且身处这沉渊环境,对方显然更适应。

“嘎嘎……负隅顽抗。”一个干涩沙哑、仿佛金属摩擦的声音从黑暗领域中传出,“交出‘钥匙’相关信息,或可留你们全尸。”

“做梦!”韩立剑意再催,毫不退缩。

黑暗领域中,另一只阴影手爪凝聚,同时,无数细小的阴影触须如同毒蛇般射出,从四面八方缠绕向韩立和整个防御圈!

苏璃勉力维持着识障和防御阵,压力巨大,嘴角已溢出鲜血。墨衡子操控副炮不断轰击影傀,却只能勉强延缓其逼近速度,星尘梭的能量储备在急剧下降。

战况,急转直下!

就在阴影手爪即将再次拍下,影傀冲破最后一道灵力屏障,蚀心者酝酿第二波精神冲击的刹那——

众人脚下的黑色平台,那光滑如镜的地面,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平台边缘,那些原本沉寂的、古拙的天然纹路,仿佛被外界的战斗与杀意“激活”了一般,次第亮起黯淡的灰白色光芒!

光芒如同水银流淌,迅速蔓延,交织成一个覆盖了整个平台边缘的、巨大而古朴的符阵图案!

一股比“沉寂”更加古老、更加威严、更加不容侵犯的意志,从平台深处,从脚下那无尽的黑色物质中,苏醒过来!

那是一种被惊扰了沉睡的……不悦。

嗡——!!!

低沉的、仿佛整片沉渊都在震颤的嗡鸣响起!

所有侵入平台范围的阴影力量——无论是蚀心者的精神尖刺、影傀的暴戾气息、黑暗领域的侵蚀,还是那些细小的阴影触须——如同被烈焰灼烧的纸张,瞬间变得不稳定、扭曲、然后……瓦解!

三名蚀心者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形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雪人,迅速消融、蒸发!

两尊庞大的影傀动作僵住,体表的阴影甲胄寸寸龟裂,内部的核心暴露出来,随即被无形的力量碾碎,化为一堆真正的金属残骸,轰然倒地。

东南方向的黑暗领域剧烈收缩,那个沙哑的声音发出惊怒交加的咆哮:“沉渊意志!你竟敢……啊——!”

领域彻底崩碎,一道模糊的阴影人影从中狼狈倒射而出,头也不回地向着来时的黑暗虚空仓皇逃窜,气息萎靡了大半,显然受了重创。

平台边缘的灰白色纹路光芒缓缓暗淡,重新归于沉寂。那股被惊扰的古老意志,在“清扫”了“噪音”后,似乎也满意地(或者不耐烦地)再次沉眠。

防御圈内,死里逃生的三人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与庆幸。

韩立缓缓收起剑,望向脚下重新变得平静的黑色平台,又抬头看向那高耸入黑暗的石碑,低声道:“看来……这位‘房东’,不喜欢客人在家里打架。”

苏璃脱力般坐下,急促喘息着,苦笑道:“幸好……它似乎认可我们算是‘暂时的住户’。”

墨衡子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和远处幽影会溃逃的方向,老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但更多的是沉重:“他们不会罢休的。下次再来,恐怕会更加棘手,而且……可能会想办法规避或对抗沉渊意志的干预。”

韩立点头:“我们必须加快修复速度。也要祈祷……林兄那边,一切顺利。”

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石碑上方那无尽的黑暗,眼中充满担忧与期盼。

而在灵枢回廊的终点,林轩已经步入了那片深邃宁静的蓝色光晕。

光晕之中,别无他物,只有一块悬浮的、仿佛由最纯净的蓝水晶雕琢而成的……碑。

碑不大,只与人齐高。碑面光滑,上面没有文字,只有一道深深嵌入其中的、笔直而简单的“刻痕”。

那刻痕,给林轩的感觉,像是一道……剑痕。

空灵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这一次,无比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与托付:

“持钥者,此乃‘归源之座’的‘心痕坐标’。”

“非图非文,唯心与意可感,唯‘平衡之钥’可引。”

“持此心痕,寻星海共鸣之处,‘座’自显现。”

“望汝……慎用。”

话音落,蓝色水晶碑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林轩的眉心,融入他的识海深处,与他的剑意核心产生了某种玄妙的连接。他能“感觉”到那道“心痕”的存在,它并非具体位置信息,而是一种……独特的“频率”或“印记”。

与此同时,一股精纯而温和的、与沉渊同源却更加“鲜活”的古老能量,从消失的碑中溢出,缓缓注入林轩体内。他受损的神魂如同久旱逢甘霖,迅速得到滋养和修复,丹田内黯淡的三色剑丸也重新焕发出光彩,甚至那灰金色的剑意,颜色似乎更加凝实深邃,多了几分“古老”与“智慧”的沉淀感。

考验结束,馈赠降临。

林轩知道,该回去了。

他转身,循着来时的感应,向回走去。步伐,比来时更加坚定、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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