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刚与机械义体对峙完,正喘着粗气,突然,一道冷光闪过,周慕寒踩碎的那片六边形鳞片,边缘还沾着陆沉昨夜的汗渍。此刻它在月光下泛出金属冷光,像一颗微型齿轮卡在废墟的裂缝里。机械义体的探照灯扫过鳞片时,投影在地上的影子突然拉长——不是影子,是纹路,与张昊胸口倒转方舟标志完全一致的蚀刻线条,正从碎裂处缓缓渗出。
她未俯身拾取,只是微微掀开冷藏盒,任蟑螂耳朵标本的触须自然垂落,轻触那片鳞片。
「不是你猜错了。」她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地下九十九层的嗡鸣,「是你低估了多维监视系统的恶趣味。」
陆沉没动。他的右手还按着绿光裂纹,但指尖已经不再发烫,而是变得冰凉。那种凉意顺着神经往上爬,直到耳后虫卵微微震动了一下,仿佛系统也在聆听什么。
「前文明第七次重启实验失败后,他们没销毁数据。」周慕寒从义体背部抽出分析仪,这次没开缝纫机踏板,而是掀开侧面一块伪装成电池盖的金属板,露出一排微型水晶阵列,「而是把失败的诅咒代码,打包进了‘附属产物’里,作为虫巢主宰分裂意识体的出厂预装程序。」
她言罢,手握仪器,缓缓将其贴至陆沉掌下的符文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笃定。
嗡——
一道蓝紫色光束瞬间刺入地面,不是照亮,是“读取”。符文开始扭曲变形,像被高温融化的蜡,重新组合成一段残缺的铭文。其中三个符号,和陆沉曾在赤红深渊最底层遗迹石壁上见过的一模一样——那个用亡灵方舟残骸拼成的祭坛旁,刻着一段警告:
「勿触共鸣键,魂灭形不存。」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吸气声,不是痛,而是记忆被强行唤醒,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脑海中轻轻扎刺的刺痒感。那天他以为那是某种仪式失败的记录,现在才明白,那是前文明幸存者留下的密码提示。
陆沉永远忘不了亡妻临终前那绝望的眼神,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在他耳边说出的那句话,如同魔咒一般,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从那以后,揭开真相就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你记得那个地方。」这不是问句。
周慕寒把仪器收回,指尖沾了点鳞片碎屑,在空中画了个倒三角形,中间一点血红斑痕缓缓浮现——那是泣血毛笔第七根笔毛脱落前最后的颜色。
「这不是单纯的反噬陷阱。」她盯着斑痕,「这是钥匙孔。你之前设下的亡灵符文,刚好嵌进了这个孔。」
陆沉终于松开手掌,绿光裂纹在他指印处塌陷下去,露出一小块裸露的地脉岩层。上面浮现出一行细小文字,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
「启动密码:三声心跳,一次倒流。」
他没解释这是什么意思,但周慕寒眼神变了。她迅速蹲下,从医疗包底层取出一个银色金属盒,打开后里面不是药剂,而是一组嵌套齿轮组成的微型共振器。她将齿轮拨到特定角度,轻轻放在岩层文字上方。
齿轮开始自转,速度越来越快,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直到第三圈——
「咚。」
一声心跳,从地下传来。
不是幻觉。整个废墟的地表都震了一下,连远处一栋半塌楼顶的玻璃渣都整齐掉落,在空中划出相同的弧度。
周慕寒没抬头,只低声说:「你听见了吗?这不是我们的世界在跳。」
陆沉耳后的虫卵猛地收缩,像被无形之手攥紧。系统界面强行弹出,亡灵共鸣进度条疯狂闪烁,魂能点数从987直接跳到1003——不是吸收了谁的灵魂,而是某种沉睡的机制被激活了。
他忽然明白了那句“一次倒流”的意思。
不是时间倒流。
是记忆倒流。
意识逐渐模糊,周围的废墟景象开始扭曲,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紧接着,眼前的画面如老电影般快速闪回。
他闭上眼,主动触碰那段最癫狂的回忆:亡妻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别来找我”,字迹却是用她的血写的。理智值-3%,召唤物强度+20%,这次增幅不是战斗用的,是用来“共鸣”的。
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他看见的不是废墟,而是三百年前的混合教会祭坛。姑娘穿着未染血的旗袍,正将一根人类脊椎骨嵌进留声机底座。她唱着一首听不懂的歌,每唱一句,就有新的符文浮现在空气中。
陆沉看见了——那个启动密码,就藏在她第二十四针脚落下前的停顿里。
他猛地睁眼,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能穿透一切黑暗。紧接着,他手中泣血毛笔光芒大盛,一道凌厉的光束直冲天际,照亮了整个废墟,这震撼的一幕,宛如黑暗中的一道闪电,极具视觉冲击力。
「我知道怎么引爆诅咒了。」他说,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不是靠符文破解,是靠声音频率。」
周慕寒没问细节,直接把共振器递给他:「用你的魂能点数驱动它,我能帮你稳定输出波段。」
陆沉接过时,手指无意擦过她的腕骨。
这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陆沉能清晰感受到周慕寒腕骨的温度,一种微妙的紧张感在两人之间蔓延。而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机械啸叫,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让两人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那一瞬间,他耳后虫卵传来一阵尖锐刺痛——不是警告,是链接请求。系统自动开启了虫巢链接功能,试图读取她体内某种熟悉的生物电波模式。
她没躲,反而往前半步,几乎贴着他肩膀说话:「别浪费时间确认我是不是叛逃者。我现在只想知道——」
她顿了顿,指尖指向张昊定格的方向。
「你要怎么让他自己吃掉自己的毒?」
剑还在地上,离他二十厘米。
这一次,剑柄沾了血,是从他耳后虫卵渗出的淡金色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