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像无数根针,扎得苏晚夜从昏沉中猛醒。她发现自己正被人扛在肩头,后背硌着对方坚硬的肩骨,肩胛处的伤口随着脚步颠簸不断撕裂,温热的血顺着衣摆往下淌,在廊庑的青石板上滴出一串暗红的印记。
扶云的哭声、暗卫的嘶吼、马车倾覆的巨响……全都消失了。只有肩头的痛和耳边呼啸的风,提醒她此刻的处境——是那个夜叉面具人!他劫持了她!
玉佩呢?!苏晚夜心头发紧,拼尽全力挣扎着抬头。月光刚好落在前方那人的手上:黑檀木盒被他稳稳托着,盒盖敞开,九龙噬月玉佩在月华下泛着幽蓝的光,龙睛处的光芒像活物似的,冷冷地“盯”着她,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玉佩落在他手里了!
黑衣人扛着她穿过几道月亮门,最终走进一间烛火昏暗的密室。他毫不留情地将她往硬榻上一扔,苏晚夜的伤口撞在榻沿,痛得她眼前发黑,几乎要再次晕过去。她强撑着抬起头,正好看见那人伸手摘下了夜叉面具——
那是一张极其平凡的脸:眉眼寡淡,肤色偏黄,嘴角甚至有些下垂,扔在人群里绝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可那双眼睛,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井,没有半分情绪,仿佛她只是榻上的一件破旧器物。
“你是谁?”苏晚夜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像被砂纸磨过,带着淡淡的血沫。
男人没答,只是走到桌边,将黑檀木盒轻轻放下。他的指尖拂过玉佩冰凉的表面,划过九龙的鳞爪、月轮的云纹,最后停在泛着蓝光的龙睛上,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像信徒见到了圣物。
“九龙噬月……果然是能搅动气运的至宝。”他低声自语,声音和平凡的脸一样,没半点辨识度。
“你是北狄的人?”苏晚夜攥着榻边的锦缎,试图从他的反应里找出线索——北狄旱獭绒毛的线索还在她心头绕着。
男人终于抬眼,目光扫过她染血的衣襟,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长公主殿下,关心别人的身份,不如关心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夜。”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三下,节奏短促而规律。男人脸色微变,快步走到门边,与门外之人低声交谈。声音压得极低,苏晚夜只能勉强捕捉到几个词:
“……玉佩得手……”
“……今夜转移出城……”
“……‘主上’在城外等……”
主上?!苏晚夜的心脏猛地一缩——这面具人背后,竟还藏着更大的势力!
交谈不过片刻,男人转身回来,看向苏晚夜的眼神多了几分权衡,像是在盘算她的利用价值。“你的命暂时有用,”他冷冷道,“别喊,别逃,更别想着求救——这密室隔音得很,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玉佩,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苏晚夜急得浑身发颤——一旦玉佩被带出城,落入那神秘“主上”手里,再想找回就比登天还难!她必须做点什么!
就在男人的手即将触到门把的刹那,苏晚夜猛地咬破了舌尖!剧烈的痛感像电流般窜过全身,驱散了大半昏沉。她闭上眼,将所有的求生欲、不甘与意志力,像凝聚成一根针似的,对着那枚泛着蓝光的玉佩,在心中发出最强烈的呐喊:
“帮我!”
没有具体的对象,只有源自灵魂的召唤——这是她之前与脑海中“杂音”沟通时,无意间领悟的精神力运用之法。
奇迹真的发生了!
玉佩上的幽蓝光芒骤然暴涨,刺得人睁不开眼!一股无形的波动以玉佩为中心扩散开来,像水波纹般扫过整个密室。首当其冲的男人身体猛地一僵,眼神瞬间涣散,举着玉佩的手停在半空,动作彻底凝固——
只有短短一瞬,却足够了!
苏晚夜不知道这诡异的效果能持续多久,她猛地撑起身体,抓起榻边那只沉重的铜烛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男人的后脑狠狠砸了下去!
“砰!”
沉闷的响声在密室里回荡。男人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手中的玉佩“当啷”一声掉在青砖上,蓝光渐渐收敛。
苏晚夜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肩头的伤口因为用力过猛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衣襟,顺着裤腿往下淌。她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又看向滚到脚边的玉佩,心脏还在狂跳——刚才那一下,赌对了!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她挣扎着爬过去,指尖刚要碰到玉佩的冰凉表面,密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一道熟悉又讥诮的声音,像毒蛇的信子,缠上了她的后背:“皇姐这一路可真辛苦——从火场里抢玉佩,又从杀手手里逃出来,这‘火中取栗’的戏码,看得本宫都要为你鼓掌了。”
苏晚夜霍然抬头,瞳孔骤缩!
门口站着的人,一身月白襦裙,裙摆绣着细碎的兰花,正是本该被软禁在长乐宫偏殿的——叶轻舞!
她的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碎片,眼神里的冷意,像淬了毒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