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屋檐，颜心心放下笔，手腕酸得抬不起来。她盯着登记簿最后一页的名字看了两秒，合上本子站起身。火把一根根熄了，人群散去，广场空了，只有军营方向的号角还在响。
她朝那边走，脚底发沉，脑子却清醒得很。护粮军是立起来了，可没人知道北戎什么时候来，从哪条路来。等敌人到了再打，那就晚了。
系统界面突然浮现在眼前，清冷声音响起：“任务更新：解锁‘战马语感’，可感知战马情绪波动，溯源敌情。”
颜心心脚步没停：“怎么用？”
“闭眼，静心，靠近战马。”
她已经走到军营门口。守卫拦住她，认出脸后犹豫了一下：“郡主，马厩不是女子该进的地方。”
“让开。”她掏出田园郡主令牌，“我现在不是来串门的。”
守卫退到一边。
马厩里气味浓重，干草混着汗味和铁锈味。一排战马站在槽边，有的低头啃料，有的焦躁地刨地。她走到最里面那匹玄甲战马前，伸手摸它鼻梁。
马头猛地一偏，耳朵贴住脑袋，眼里全是警惕。
她闭上眼。
耳边响起一种奇怪的声音，像风刮过山口，又像水在血管里冲。接着画面跳出来——黑压压的骑兵踩着冻土前进，火把连成一条红线，马蹄踏碎冰河，雪地上留下暗红血迹。他们走的是老鹰涧，翻过断桥岭，直扑青竹镇北坡。
她睁开眼，额头全是冷汗。
系统弹幕浮现：“检测到高频恐惧波段，来源方位：正北偏东三十里，移动速度每时辰十五里，预计三日内抵达。”
她转身就跑。
帅帐里，萧沉渊正站在沙盘前，手指划过几处隘口。他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颜心心冲进来，发丝乱了，呼吸急促。
“北戎来了。”她说，“走老鹰涧，前锋今夜必过断桥岭！”
萧沉渊眼神一紧：“说清楚。”
“我刚跟战马通感，看到的画面。”她喘了口气，“骑兵至少三千，带火油罐，目标是烧粮道、断水源。他们怕明火，雷云藤还能用一次。”
帐内几个将领面面相觑。一人开口：“靠马叫就知道敌情？这太荒唐。”
萧沉渊没看他，只问颜心心：“你确定是老鹰涧？”
“确定。战马记得那条路，去年死过同伴，骨头还埋在谷底。”
萧沉渊立刻下令：“传令三营，连夜加固北坡隘口；轻骑两队埋伏断桥两侧；点燃烽燧三级警报。另派斥候即刻出发，探查老鹰涧有无异动。”
将领们领命而去。
那人还想说什么，萧沉渊抬手打断：“你若不信，现在就去查。回来再说。”
那人闭嘴，快步走了。
帐内安静下来。颜心心靠着柱子坐下，手还在抖。刚才那一通共鸣耗得她脑子发胀，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你没事吧？”萧沉渊走过来。
“头疼。”她揉着额角，“但还能撑。”
“喝点姜汤。”他递来一碗热的，“你先休息，后续交给我。”
“不行。”她摇头，“战马还在传讯，我得守着。”
他看着她，没再劝。
她回到马厩，在角落盘腿坐下，双手搭在战马颈侧。闭上眼，重新接入那种震动感。
画面断断续续出现：敌军中途停下扎营，有人检查马蹄，火堆旁扔着半截断箭。风向变了，吹起一阵沙尘，遮住部分视线。她咬牙坚持，把能看清的部分记下。
系统提示：“警告：精神负荷达临界值，建议间歇恢复。”
她没理。
不知过了多久，战马忽然低鸣一声，耳朵竖起。她猛地睁眼：“他们动了！前锋已入谷，加快行进，估计两个时辰内到断桥！”
她冲回帅帐。
萧沉渊正在看地图，听到这话立刻抓起佩剑：“传令——全军戒备，弓弩手上岗，雷云藤引线全部接通！”
外面传来急促脚步声，士兵奔跑，兵器碰撞。烽火台亮起红光，一连点了三下。
他看向她：“还能继续监听吗？”
“可以。”她点头，“但我撑不了太久。”
“我让人轮换你。”
“没人能替我。”她说，“这是系统给我的技能，只有我能听。”
他沉默一秒，脱下披风披在她肩上：“那你在我旁边坐。有动静立刻说。”
她没推辞，就在沙盘边上坐下。眼睛闭着，脸色越来越白。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外面风雪渐大，拍打着帐篷。她突然身子一震：“敌军分兵了！一支走主道，另一支绕后山小路，想偷袭粮仓！”
萧沉渊眼神一凛：“早料到他们会这样。”他提笔写令，“调后备队去后山设伏，放他们进五十步再动手。”
她又说：“主队带了火油，准备强攻断桥。”
“雷云藤准备点火。”他沉声下令，“告诉伏兵，等敌军过桥一半再动手。”
她点点头，继续听着。
战马的情绪越来越紧张，那种震动像是锤子砸在脑仁上。她牙关咬紧，手指掐进掌心。
“他们……快到桥头了。”她声音发颤，“前锋举火把，后面跟着推车，车上是油罐……”
“点火。”萧沉渊下令。
外面轰的一声，火光冲天。紧接着是喊杀声，马嘶声，火油爆燃的噼啪声。
她猛地睁开眼：“后山那队也进了包围圈！正在交战！”
“我知道。”他盯着沙盘，“我们的人占优势。”
她松了口气，身体一软，差点倒下。他伸手扶住她肩膀。
“你做得很好。”他说。
她摇头：“还没完。他们还有后招……我能感觉到。”
话音未落，战马再次发出低鸣。她闭眼接入，脸色骤变：“不好！他们留了第三队，藏在东侧崖顶，带着弓箭手，准备射杀溃逃的百姓和伤兵！”
萧沉渊瞳孔一缩：“东崖？那里没有布防！”
“现在布还来得及！”她挣扎着站起来，“让他们带盾牌上山，用烟雾掩护转移路线！”
他立刻下令：“传令东侧，全员隐蔽，释放烟雾弹，引导百姓改道西坡撤离！弓弩手对崖顶压制射击！”
命令传下去，外面号角声变了调。
她靠着柱子站着，浑身发抖。这一次的感应比之前更久，更狠。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风往里灌。
“你必须停下。”萧沉渊走过来，“你已经给了我们三次关键情报。”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喉咙一甜，咳了一声。
他低头看她，发现她嘴角有血丝。
“你吐血了。”他声音沉了。
“没事。”她擦掉嘴角，“再听最后一次……就一次。”
他没拦她。
她重新闭眼，接入战马感知。
画面模糊，断续。敌军主队被火烧退，伤亡惨重；后山伏击成功，俘虏百人；崖顶弓箭手被烟雾干扰，误伤己方。三路进攻全部受挫，残部开始撤退。
她睁开眼：“他们败了。正在往北撤，走的是野狼沟。”
萧沉渊立刻下令：“派出斥候追踪，但不追击。清点伤亡，救治伤员，封锁断桥，防他们再来。”
命令传下，帐外气氛终于松了些。
他转头看她，发现她靠着柱子滑坐在地，脸色灰白，嘴唇没了血色。
“你该睡了。”他蹲下身。
“我……还能守一会儿。”她说话都费力。
“不需要了。”他说，“敌人退了。这一仗，我们赢了。”
她眨了眨眼，像是不信。
“你说的每一条情报都准。”他看着她，“我没有怀疑你。”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把她扶起来：“我送你回去休息。”
“我不走。”她挣了一下，“护粮军刚成立，我不能现在走。”
“你不是离开。”他说，“你是去睡觉。明天还要种地，还要直播，还要管那些萝卜鸡鸭。但现在，你得活下来。”
她没再动。
他脱下外袍裹住她，一手托起她腿弯，将她抱了起来。
她没挣扎，头靠在他胸口，闭上了眼。
他抱着她走出帅帐，风雪更大了。士兵们还在忙碌，清理战场，运送伤员。有人看见这一幕，默默让开路。
他把她送进临时安置的营帐，放在铺好厚毯的床上。她手还攥着他衣角。
他轻轻拉开：“睡吧。我在外面。”
她没松手。
他停下，低头看她。
她眼睛没睁，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别走……敌人可能还会来……我得听着……”
他坐下来，握住她的手：“我不走。我就在这儿。”
她手指动了动，终于松开。
他坐着没动，看着她呼吸慢慢平稳。
外面风雪呼啸，火光映在帐壁上晃动。远处传来士兵低声交谈和马匹响鼻。
他没睡，一直盯着帐门。
她的手放在毯子外，指尖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