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沙粒打在脸上。颜心心站在新界碑旁，脚底下的土还是干的，灰白一片。她没说话，弯腰卷起袖子，从背篓里拿出玉壶，倒出一点润生泉水，蹲下身，浇在第一垄沟里。
水渗进土里，没留下痕迹。
旁边站着的人没动。大周的村民远远看着，北戎的牧民也站在坡上，没人下来。
她又浇了一次，把凤凰蛋壳粉撒进去，用木耙翻了两下。土还是硬的，但能闻到一丝湿气。
萧沉渊走到她身边，抽出佩剑。剑刃宽厚，本是用来砍人的，现在他蹲下，用剑面当锄头，一下一下撬开板结的地皮。碎土堆到一旁，露出底下稍软的一层。
两人一个翻土，一个浇水，中间没有对话。太阳升起来，照在他们背上。系统界面浮现在颜心心眼前，自动生成一幅古风画卷：一男一女在荒原上耕作，背景是风沙与界碑，标题写着——《和荣田·初耕》。
弹幕开始跳：
【这画面太安静了，看得我想哭】
【皇叔拿剑翻地？我疯了！】
【她真的第一个动手，不是喊口号那种】
【北戎那边有人在看，会不会来？】
颜心心不管弹幕，继续往前走，一垄接一垄。萧沉渊跟在她身后，把土整平。他的动作很稳，不快也不慢，像是做过很多次。
终于有个小孩跑过来，手里捧着一把草籽，往地里撒。是北戎打扮，穿着旧皮袄，脸被风吹得通红。他撒完就跑，不敢回头。
紧接着，一个老妇人提着竹篮来了，里面是热茶和饼。她放下就走，走到半路才说一句：“给干活的人喝的。”
更多人从两边走下来。
大周的农夫带了犁，几个人合力拉，在前面开沟。北戎的牧民没有犁，但他们带来了耐旱的草种，用手一颗颗埋进土里。语言不通，就打手势。有人比划播种的动作，有人点头，跟着做。
李小桃也在人群里，她教一个北戎姑娘怎么把苗根蘸泥浆。两人手上都是泥，笑得很开心。
颜心心从背篓取出防虫竹篱，递给萧沉渊。两人一起把竹篱插进地边，围成一圈。竹子入土时发出“咔”的一声，像是定下了什么规矩。
风又起来了。
这次比之前猛，卷着沙往田里扑。刚撒的种子有被吹走的危险。颜心心抬头看了看天，对萧沉渊说：“启动风障。”
他点头，手按在竹篱上。她闭眼，调动人气值，激活“地脉滋养”技能。地下微流震动，水汽往上冒，润湿了表土。
周围的人反应很快。几个大周汉子站成一排，张开手臂挡风。北戎的牧民脱下皮袄，搭在幼苗上。孩子们搬来木板和草席，盖在沟垄上。
一群人手拉着手，围在外圈。
风刮了半个多时辰才停。
沙落之后，地里冒出点点绿芽。很小，但确实是活的。有人蹲下去看，手指轻轻碰了碰那片嫩叶。
“长出来了。”那人说。
声音不大，但传开了。
颜心心蹲在田边，检查根系。泥土松软，根扎得深。她抬头，看见萧沉渊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块布。
他伸手，替她擦掉发间的沙尘。动作很轻，没碰到头发。
她没躲，也没说话。
系统弹幕突然跳出来：
【检测到宿主心跳频率同步率87%——建议尽快成婚】
她脸一热，低声说：“多管闲事。”
系统没回话。
但她看见萧沉渊嘴角动了一下。几乎是在笑。
远处，两个孩子在争一袋种子。一个大周的小男孩，一个北戎的小女孩。他们抢着要种同一块地。旁边的大人没拦，反而蹲下教他们怎么分垄。
有人开始唱歌。调子不一样，但节奏慢慢合上了。一边唱，一边继续翻土、撒种、浇水。
颜心心站起来，走到一块高地上。她拿起喇叭——这是系统奖励的扩音道具，外形像铜铃，能放大声音。
她对着下面喊：“这片田，叫和荣田！谁种都行！收成归自己！但有一条——不准毁苗，不准占地，不准欺负人！”
下面安静了一下。
一个北戎老人举起拐杖，喊了一句他们的话。旁边的年轻人翻译：“他说，愿意守规矩！”
更多人举起工具，喊“愿意”。
她点点头，从背篓拿出一包种子，抛向空中。种子散开，落在不同人的手上。
萧沉渊走到她身边，低声问：“接下来呢？”
她说：“等它们长大。”
他又问：“要是有人破坏呢？”
她看了他一眼：“那就抓，打，关。我说了算。”
他点头：“好。”
太阳到了头顶。田里的绿意多了几片。有人在补种，有人在引水，还有人在教别人认苗。
颜心心蹲下，手指插进土里。温的，有点潮。她拔出一根杂草，扔到筐里。
萧沉渊站在她身后，手按在剑柄上。不是防敌人，是守这片地。
弹幕一直在刷：
【这才是真正的胜利】
【他们真的在一块种地】
【我看到北戎人在学嫁接】
【皇叔一直站着，一步没离开】
【这田要是死了，我会哭】
她没看弹幕，只盯着眼前的苗。
忽然，一个北戎少年跑过来，手里拿着半截断箭，埋进地里，还踩实了。他不做声，转身就走。
她认得那箭头——是七日前比赛时，北戎人射偏的。
现在，它被当成肥料埋进了和荣田。
她低头笑了笑。
萧沉渊走过来，递给她一碗水。她接过，喝了一口，还剩半碗。
她把剩下的倒进地里。
土吸了水，颜色深了一点。
远处，有人开始搭棚子。不是临时的，是木架加茅草，能住人的那种。大周的人搬木头，北戎的人编墙，两个人一组，配合得很自然。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土。
萧沉渊问：“累吗？”
她说：“不累。”
“那继续？”
“继续。”
她拿起锄头，走向下一垄地。他跟在后面，用剑帮她清石块。
地很长，一眼望不到头。
她弯腰，挖开第一铲。
锄头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