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滑入平成四年(1992年)的岁末。
东京的街头,霓虹依旧闪烁,但曾经泡沫时代的狂热与自信,已然被一种无形的倦怠和迷茫所取代。
老一辈人叹息着“昭和男儿”的奋斗精神已然逝去,
而年轻的“平成一代”中,
越来越多的人蜷缩在狭小的公寓里,
伴随着刚刚兴起的个人电脑和初代游戏机,
成为“御宅族”,在虚拟世界中寻求慰藉,对现实社会的激流避而不见。
就在这片社会氛围微妙的转变中,
一股由北海道席卷而来的力量,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渗透进日本人生活的每一个缝隙。
物流与终端,编织日常的网。
由山本正雄统领的“北海物流”网络,
已然成为贯通日本列岛的血脉。
从北海道的渔港到九州的果园,
从关东的工厂到关西的仓库,
印有北海Logo的货车昼夜不息,
确保了货物其流。
而遍布全国城乡、完成标准化改造的“北海mart”便利店和生鲜超市,则成为了这条血脉最末端的毛细血管,牢牢吸附着社区的日常消费。
人们逐渐习惯在“北海mart”购买一日三餐,
用“北海物流”邮寄包裹,
甚至开始依赖其提供的代缴水电费、快递代收等便民服务。
这家起源于北海道的企业,
以其惊人的效率和无处不在的便利性,
悄然垄断了许多人“衣”、“食”、“行”的基础环节。
而更令人咋舌的是,
王卫东的触角甚至延伸到了人生的终点,
——通过控股或整合,
北海道安全互助会已经成为日本最大的殡葬服务提供商之一,
从临终关怀、殡仪服务到墓地经营,形成了一条龙式的“服务”。
生老病死,似乎都难以摆脱这张日益紧密的大网。
······
当樱花国社会还在为初生的互联网,
感到新奇又有些不知所措时,
王卫东已经看到了其中的巨大潜力。
太初资本旗下“太初太空服务公司”推出的“星枢”卫星手机,
凭借其在传统通讯网络覆盖不佳区域的卓越表现,
(尤其是在海运、勘探、救灾领域),
以及其坚固耐用、待机时间长的特点,
迅速在特定人群中打开市场,
成为专业人士和富裕阶层彰显身份与保障安全的新宠。
与此同时,
在公众尚未广泛认知的领域,
王卫东指令麾下的技术团队,
以“北海商事”的名义,
开始秘密搭建一个名为“北海商城”的线上购物平台原型。
虽然网速缓慢,
图形界面简陋,
但这无疑是领先于时代的尝试。
他们利用已有的庞大线下门店网络和高效物流体系,作为未来电商业务的坚实后盾。
王卫东知道:
平成的沉沦,正是秩序重建的良机。
当人们习惯于便利,依赖于你提供的服务,那么引导他们的思想和行为,将不再是难事。
互联网是下一个战场,我们必须抢先占领高地。
······
在一次私密会面中,
高桥彻议员,激动地向王卫东,汇报着环保法案推行后,带来的民间好评和国际赞誉,
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王卫东静静地听着,
直到高桥彻说完,
才平淡地开口:“高桥议员,
法律的通过只是工具,
关键在于执行和监督。
我们建立的监察体系,必须持续发挥作用。”
“当然!社长请放心!”
高桥彻连忙保证,
随即,
他试探性地问道,“社长,您看……
我们在环保领域取得了如此成就,
是否可以考虑,将这种成功的模式,推广到其他领域?
比如教育、医疗,甚至是……
更根本的社会结构改革?”
王卫东看了高桥彻一眼,
那目光让高桥彻心头一凛,
感觉自己那点急于借助强大外力实现更大政治蓝图的心思,仿佛已被完全看穿。
“时机未到。”
王卫东缓缓说道,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根基还不够牢固,
民智的引导也需要时间。
我们现在要做的,
是让北海的物流更高效,
让北海的商品更深入人心,让互联网的种子在平成一代的土壤里生根发芽。”
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冬日天空,仿佛在凝视着这个国家的未来。
“再有三五年,
当我们的网络覆盖了每一个家庭,
当我们的服务成为他们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当新一代在北海塑造的信息环境中成长起来……
那时,才是推动这个国家,向着更‘合理’、更‘有序’方向演进的时刻。”
王卫东的规划中: “改造一个国家,急不得。
需要像春雨渗透泥土一样,
无声无息。
经济控制是根,
舆论引导是叶,
法律工具是枝干。
当根系足够深,枝叶足够茂密,整棵树的形态,自然由我拿捏。
平成?不过是个过渡罢了。”
高桥彻听着这平静却蕴含着无边野心的话语,
感到一阵心悸,
但更多的是一种找到明确方向的兴奋。
他明白了,自己追随的,是一位意图重塑国运的“暗黑君主”。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一个环保议员的名头,他渴望成为这位君主麾下,在政治舞台上挥斥方遒的封疆大吏!
平成时代的樱花国,
在表面的经济低迷和社会倦怠之下,
一股由资本、技术、舆论和法律交织而成的暗流,
正按照王卫东的意志,缓缓推动着这个国家,驶向一个未知的、被他精心规划好的未来。
帝国的晨曦,已在平成沉沦的暮色中,悄然显露。
······
一九九三年春,北海道,稚内港。
咸腥而凛冽的海风掠过港口,吹动着“北洋丸”号渔船的旗帜。
这是一艘隶属于“北太平洋渔业株式会社”的大型现代化拖网加工船,
洁白的船体在初春的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钢铁巨鲸。
码头上,
一场简单的送行正在进行,但气氛却非同寻常。
王卫东一身深蓝色的防风航海服,
身形挺拔地站在舷梯旁,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只是进行一次寻常的视察。
他的身后,站着两位风格迥异却同样引人注目的女性。
一位是身着同款航海服,
却难掩其干练与隐隐兴奋的北太平洋渔业社社长中村美姬。
她看着眼前的“北洋丸”,
眼中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航行的期待,
以及向老板展示公司实力的决心。
另一位,则是穿着相对休闲但依旧难掩其优雅气质的高桥琉璃。
她作为王卫东的贴身秘书随行,
脸上带着一丝好奇与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深入老板庞大产业的“第一线”,
也是第一次乘坐如此大型的渔船出海。
“社长,一切准备就绪,
‘北洋丸’及船队已经完成全部检修和补给,船员都是最优秀的。”
中村美姬恭敬地汇报,声音在海风中依旧清晰。
王卫东微微颔首,
目光扫过庞大的船队,
“这次去百令海,不仅是捕鱼,也是看看我们渔场的实际情况。”
“请您放心,
百令海是我们传统的优质渔场之一,
尤其以帝王蟹和冷水鱼类资源丰富着称。”
中村美姬信心满满。
中村美姬暗下决心,
一定要让社长看到我们渔业公司的实力!
这次的航线和渔场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一定要大丰收!
也要让社长感受到大海的魅力!
高桥琉璃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海风的力度让她有些站立不稳,
心中对即将开始的远航既期待又有些忐忑。
她很难将眼前这个即将深入风浪的男人,与那个在札幌总部运筹帷幄、冰冷如山的资本巨鳄完全重合。
登船,起锚。
“北洋丸”发出低沉雄浑的汽笛声,
缓缓驶离稚内港,将陆地的喧嚣抛在身后,义无反顾地驶向浩瀚无垠的北大平洋。
······
船一进入外海,风浪明显加大。
巨大的船身开始随着涌浪起伏,一种有别于陆地的、原始的律动感传来。
高桥琉璃起初还有些不适,
但很快就被窗外那无边无际的蔚蓝所震撼。
天空高远,海鸟翱翔,远处海天一线,壮阔得令人心旌摇曳。
她站在驾驶台外的走廊上,
扶着栏杆,
感受着带着咸味的海风扑面而来,
吹散了连日来在办公室积累的沉闷。
王卫东也在驾驶台内,
听着船长汇报航线情况和气象预报。
他偶尔会询问一些专业问题,显示出对渔业并非一无所知。
“社长,您似乎对海洋很了解?”中村美姬有些惊讶。
“略知皮毛。”
王卫东淡淡道,
“掌控一个产业,至少要了解它的基础。”
王卫东知道, 大海蕴藏着无尽的资源和风险,不了解它,就无法真正掌控渔业。
无论是捕鱼,还是……其他事情。
追踪鱼群与“卫星”的指引,
经过一天多的航行,
“北洋丸”及船队,抵达了预定的百令海渔场。
海面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墨蓝色,气温明显降低。
中村美姬进入了工作状态,她在驾驶台和船上的声呐室、渔情分析中心之间频繁走动。
“声呐有发现!深度150米,有密集鱼群信号!”声呐员报告。
“是鳕鱼群!规模不小!”
经验丰富的老船长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