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的……是什么呀?”
萧澈这句看似天真无邪的问话,如同一柄无形的、由九天玄铁铸就的巨锤,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砸在了王知府和高老爷那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之上!
轰!!!
王知府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嗡”的一声,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疯狂地轰鸣!他那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肥硕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又一次,瘫软在了地上!
这一次,不是装的。
是真的,被吓瘫了!
而一旁,刚刚还仙风道骨、大义凛然的高老爷,更是如遭雷击!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他怎么会知道?!
“三七分成”这件事,是他和王知府之间,最核心、最隐秘的交易!除了他们两个,和几个最亲近的心腹之外,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眼前这个“萧大官人”……他……他到底是谁?!
他看着萧澈那张含笑的脸,只觉得,自己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个……从九幽地狱里,爬出来的,专门向他们索命的魔神!
完了!
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完了!
所有的退路,都被这个魔神,给彻底封死了!
“来……来人啊!”
王知府瘫软在地,指着那个紫檀木箱子,用一种比哭还要难听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咆哮道:
“将……将这两个……胆敢在公堂之上,公然行贿朝廷命官的奸商……给本官……拿下!”
他这是,被逼到了绝境,决定狗急跳墙了!
他想用“行贿”的罪名,反咬萧澈一口!
然而,他的话,却显得是那么的苍白,那么的无力。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傻子!
当那个紫檀木箱子,和那句“三七分成”,同时出现在公堂之上时,所有人都明白了!
什么“误会”?
什么“小意思”?
这分明就是,官商勾结,权钱交易的铁证啊!
“拿下!”
这一次,不等萧澈开口。
那个早已对王知府和高家,恨之入骨的衙役班头,便猛地一声暴喝!
他一挥手,几名同样充满了血性的衙役,立刻如狼似虎地,冲了上去!
只不过,他们冲向的,不是那个气定神闲的“萧大官人”。
而是,早已瘫软在地的王知府,和面如死灰的高老爷!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造反吗?!”王知府被两名衙役,如同拖死狗一般,从地上架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然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听他的了。
班头走到他的面前,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无尽嘲讽的冷笑。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黑色的腰牌,在那位“真正的大人”的授意下,高高举起!
“奉‘御史台巡查’大人之命!”
“将涉嫌贪赃枉法、官商勾结的罪犯王德发、高泰,就地拿下!收押大牢!等候御史台,正式发落!”
“至于你……”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那个早已吓傻了的高公子,“一并带走!”
至此,这场持续了两天,搅动了整个苏州城风云的世纪大审判,终于,尘埃落定!
杀人凶犯高长胜,被判斩立决,秋后问斩!
幕后黑手高公子,被收押大牢,听候再审!
江南巨贪王知府、高老爷,被当场拿下,等待他们的,将是来自京城的、最严厉的审判!
盘踞在江南上空,数十年的阴云,在这一刻,终于,被彻底吹散了!
江南府衙的“天”,彻底晴了!
当萧澈和林晚晚,并肩走出那座早已变得喧闹不堪的府衙时。
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瞬间,愣住了。
只见府衙门口,那条宽阔的青石街道上,不知何时,已经跪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成千上万的百姓,从四面八方,自发地,赶了过来!他们,从街头,一直跪到了巷尾!将整条街道,都堵得是水泄不通!
当他们看到萧澈和林晚晚,从府衙里走出来时。
人群中,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高呼了起来!
“青天大老爷——!”
下一秒,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如同滚滚的春雷,瞬间,便响彻了整个苏州城!
“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啊!”
“噗通!噗通!噗通!”
无数的百姓,朝着他们,重重地,磕下了头!
那一张张朴实的脸上,都挂着同样真挚的、发自肺腑的感激泪水!
他们,也许不知道什么是“御史台”,也不知道什么是“国法”。
他们只知道,是眼前这两个看似普通的外地人,为他们,铲除了为祸乡里数十年的毒瘤!
是他们,为他们,换回了这片朗朗乾坤!
在他们心中,这两个人,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活菩萨!就是传说中,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
萧澈和林晚晚,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震撼了!
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的人群,听着耳边那震耳欲聋的、充满了无尽感激的呐喊,一时间,竟是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身影,在人群的搀扶下,缓缓地,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是刘婆婆。
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虽然依旧带着泪痕,但那双浑浊的眼眸中,却再也没了之前的绝望与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充满了无尽感激的、重获新生的光芒!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人,吃力地,抬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用红绸和黄-色绢布,精心制作而成的、巨大无比的……
万民伞!
那把伞,实在是太大了!伞面上,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德被万方”、“恩泽江南”八个大字!
而在伞面的其余地方,则用黑色的墨迹,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无数的名字!
那是,全城百姓的名字!
刘婆婆走到萧澈和林晚晚的面前,缓缓地,跪了下去。
“恩公!夫人!”她的声音,沙哑,却又充满了力量,“老婆子,无以为报!这把万民伞,是我们全城的百姓,凑钱,连夜赶制出来的!请二位……务必收下!”
萧澈看着眼前这把,比他的龙椅,还要巨大,还要沉重的万民伞,看着上面那一个个,密密麻麻的、代表着一颗颗滚烫民心的名字……
他的心,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情感,给彻底淹没了!
他当皇帝这么多年,收到的,全是歌功颂德的奏折,全是价值连城的贡品。
可那些东西,加在一起,也抵不过眼前这把,粗糙,却又无比真挚的万民伞,来得……沉重!
他缓缓地伸出手,在那万千百姓的注视下,亲手,接过了这把,比他的江山,还要沉重的伞。
他看着百姓们那一张张,真挚的、充满了希望的笑脸,一时间,竟是百感交集。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自己身为帝王的,真正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