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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叶风几乎未曾合眼。
她被安置在别墅二楼一间极其奢华、仿佛公主寝殿般的卧室里。柔软的天鹅绒床幔,精致的手工刺绣地毯,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氛,一切都完美得如同样板间,却也让从小习惯了简单甚至有些清贫生活的叶风感到无比陌生和拘谨。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父亲叶正宏沉痛而笃定的话语,母亲苏婉卿那几乎要将她融化的拥抱和泪水,以及三哥叶凛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愧疚。十年离散的真相,像一块巨大的陨石,狠狠砸碎了她过往十八年构筑起的全部自我认知。她不是被遗弃的,她是被弄丢的,是被疯狂寻找了十年的珍宝。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单纯的“找到亲人”更为复杂。其中有巨大的茫然,有对过往孤苦岁月的委屈,也有对这突如其来、浓烈到让她窒息的亲情的无所适从。她蜷缩在柔软得过分的巨大床铺上,宽大的旧校服依旧穿在身上,仿佛是她与过去那个“孤儿叶风”最后的联系。眼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她才在极度的精神疲惫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然而,安宁是短暂的。
似乎刚闭上眼没多久,她就被一阵轻柔而持续的敲门声唤醒。门外是母亲苏婉卿温柔却不容拒绝的声音:“风儿,醒了吗?快起来,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叶风昏昏沉沉地打开门,苏婉卿带着几名捧着各种衣物、饰品和化妆箱的佣人走了进来。看到叶风依旧穿着那身校服,苏婉卿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急于弥补和重塑的迫切。
“快,把这身衣服换下来。”苏婉卿拉着她的手,走到那几乎占据整面墙的衣帽间前,里面不知何时已经挂满了各式各样、标签都还未拆的当季奢侈品牌女装。“今天要开新闻发布会,向所有人宣告我们叶家的女儿回来了!必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新闻发布会?”叶风瞬间清醒了大半,桃花眼里满是惊慌,“不……不用了吧?我……”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想躲藏,那种被置于聚光灯下的想象让她感到恐惧。她习惯了隐藏在宽大的衣物后,习惯了不被注意。
“傻孩子,这怎么能不用?”苏婉卿抚摸着她的长发,语气温柔却带着豪门主母特有的决断,“你是我叶家的千金,流落在外十年,如今失而复得,这是天大的喜事!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也是为了杜绝以后可能出现的流言蜚语。”
不等叶风再反对,苏婉卿已经亲自从衣架上取下了一套衣服——那是一件剪裁极其精良的香槟色蕾丝刺绣连衣裙。裙子面料柔软而富有光泽,设计既保留了少女的清新感,又通过恰到好处的收腰和及膝的A字裙摆,隐约勾勒出女性柔美的曲线。
“来,试试这件,妈妈的眼光不会错。”苏婉卿示意佣人帮忙。
叶风被迫接过了那件裙子,触手的面料柔软得像云朵,却也重得让她心慌。她在佣人的协助下,脱下了那身象征着她过去身份的宽大校服。
当换上那件香槟色连衣裙的瞬间,叶风甚至不敢抬头看镜子。
佣人熟练地帮她整理着裙摆,调整着肩带。苏婉卿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纤细的腰肢两侧,看着镜中的人儿,眼眶再次湿润,语气充满了惊叹与骄傲:“看,我的女儿……多美啊……”
叶风终于鼓足勇气,抬起了头。
镜中的少女,仿佛脱胎换骨。
乌黑如瀑的长发被造型师精心打理过,一部分柔顺地披在肩后,另一侧别着一枚精致的钻石发卡,闪耀着细碎的光芒。香槟色的裙子完美地贴合了她的身材,将她一直以来试图隐藏的、过于曼妙的曲线暴露无遗——饱满高耸的胸脯将蕾丝面料撑起优美的弧度,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被腰带紧紧束住,更显得臀部挺翘圆润,裙摆下露出的一小截小腿,笔直匀称,肌肤在白蕾丝的映衬下更显白皙如玉。
那张本就精致绝伦的脸,在淡雅的妆容点缀下,褪去了穿校服时的青涩和刻意伪装的中性,眉眼间的慵懒与媚意被放大,桃花眼波光流转,带着一丝不安和羞涩,反而更添了一种我见犹怜、又纯又欲的独特风情。她整个人的气质,从之前那个穿着男装、试图缩小存在感的“小奶狗”,瞬间变成了一个光彩夺目、身姿曼妙、娇柔中带着不自知妩媚的豪门千金。
“我……”叶风看着镜中陌生又熟悉的自己,脸颊绯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这身衣服太合身了,合身到让她感觉像是没穿衣服一样暴露。她下意识地想用手臂遮挡胸口,却被苏婉卿轻轻拉住。
“别怕,风儿,你很美,这才是真正的你。”苏婉卿语气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欣赏。
随后,在叶风半是茫然半是顺从的状态下,她被簇拥着完成了全套的造型,甚至佩戴上了价值不菲的钻石耳钉和项链。
当她最终被带到父亲叶正宏和三位哥哥面前时,明显感觉到空气凝滞了一瞬。
父亲叶正宏眼中闪过极大的震撼和欣慰,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哥叶琛(一位看起来沉稳儒雅的青年)和三哥叶凛眼中都毫不掩饰地掠过惊艳。连那位还没正式介绍过的、气质有些冷硬的二哥叶骁,都微微挑了下眉。
“很好。”叶正宏沉声道,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我们出发。”
……
新闻发布会设在叶氏集团旗下的顶级酒店宴会厅。现场镁光灯闪烁得让人睁不开眼,长枪短炮对准了主席台。
当叶正宏和苏婉卿一左一右,牵着叶风的手走上台时,全场瞬间哗然,随即是更加密集、几乎要引爆现场的闪光灯!
记者们都被叶风那惊人的美貌和与叶夫人高度相似的容貌所震撼,更被她那身完美展现其曼妙身姿的香槟色连衣裙所吸引。她就像一颗突然被拭去尘埃、绽放出绝世光芒的珍珠,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叶风紧张得手心冒汗,纤细的手指冰凉。她低着头,不敢看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和刺眼的灯光。她那小奶狗般的性格在此时暴露无遗,下意识地往母亲身边靠了靠,寻求着庇护。这副怯生生、我见犹怜的模样,被镜头精准捕捉,反而更激起了众人的保护欲和好奇。
叶正宏沉稳地宣布了女儿叶风失散十年终被寻回的消息,语气中充满了激动与感恩。苏婉卿则一直紧紧握着叶风的手,眼中含泪,不时温柔地看向女儿。
当被要求说几句时,叶风抬起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看向镜头,声音带着天然的娇柔和她此刻无法掩饰的紧张颤抖:“我……我很感谢爸爸妈妈没有放弃找我……我,我很高兴能回家……” 短短两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却因为那真挚的情感和动人的音色,让现场不少人都为之动容。
第二天,如同预料的那样,叶风彻底引爆了所有新闻媒体的头条。
各大报纸、门户网站、社交媒体平台,都被同一个消息和同一组照片刷屏——
【重磅!叶氏集团失散千金十年后奇迹归来!】
【豪门秘辛:叶家公主流落民间,昨日惊艳亮相!】
【盘点叶家千金叶风:绝美颜值与曼妙身材不输女星!】
新闻配图,几乎都是她穿着那身香槟色连衣裙,被父母牵着手,微微低头、眼带羞涩和惊慌的模样。她那前凸后翘、在合身衣裙下展露无遗的魔鬼身材,与她那张纯真又妩媚的精致脸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成为了所有人热议的焦点。
“惊天美貌!”“这身材是真实存在的吗?”“简直是小说照进现实!”“看她怯生生的样子,好想保护她!”……网络上充满了各种惊叹和议论。
叶风,这个昨天还穿着宽大校服、试图隐藏自己的女孩,在一夜之间,以一种她从未想象过的方式,登上了人生的第一个“头条”,也以一种她尚未完全准备好的姿态,被迫迎接了作为叶家千金,那注定无法再低调的、充满瞩目与未知的全新人生。而她身上那件合身的女装,仿佛也象征着她与过去那个“孤儿”身份的彻底告别,无论她是否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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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叶风于新闻发布会上,身着华服,于镁光灯下怯生生地接受着命运巨变的同时。九重天外,无穷高处,一方超越时空、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瑰丽与浩瀚的界域之中。
此地云海翻腾,非人间之云,乃是混沌灵气凝聚而成的氤氲紫气。无数星辰如同沙砾,在此界不过是点缀廊柱的明珠。一座仿佛由大道法则直接凝聚而成的古朴宫殿,静静地悬浮在紫气云海的核心。殿门之上,悬挂着一方非金非玉的匾额,上书四个蕴含无上道韵、寻常仙神看上一眼便会元神震荡的大道神文——“碧游宫”。
宫阙深处,一座看似普通的云床之上,一位身着玄色道袍、周身气息仿佛与整个洪荒宇宙融为一体的中年道人,正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眸之中,并无摄人神光,只有无穷无尽的道则生灭,仿佛蕴含着诸天万界的起始与终结。正是那截教之主,执掌诛仙剑阵,为众生截取一线生机的通天教主。
他的目光,并未看向宫中听讲的任何一位神通广大的弟子门人,而是穿透了无尽虚空壁垒,无视了时间与空间的阻隔,精准地落在了人间界那座奢华酒店宴会厅中,那个正被无数闪光灯包围、穿着香槟色连衣裙、显得既惊艳又无助的少女——叶风身上。
但更确切地说,他的目光是落在了叶风身上那常人无法察觉的、一丝若有若无、几乎与她的新生命运线彻底融合的琥珀色因果线上。
通天教主那古井无波、仿佛看透了万古沧桑的脸上,竟极为罕见地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波动,似是叹息,又似是……一丝几不可查的赞赏。
他并未回头,只是唇齿微启,那声音不高,却仿佛大道纶音,直接在宫殿角落,一个正恭敬垂首侍立的身影识海中响起:
“小家伙。”
侍立者闻声一颤,愈发恭敬地低下头。那身影,赫然便是曾在废弃女装店中出现的黄朔——那只修行有成的黄鼠狼,通天教主的记名弟子。只是此刻,他虽依旧保持着人形(那俊美少年的模样),但脸色却苍白得吓唬人,周身原本凝实强大的妖仙气息,此刻竟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溃散。他那双独特的琥珀色眼眸,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变得黯淡无光,只是死死地、带着无尽眷恋与无悔,透过师尊开辟的虚空镜幕,望着人间的叶风。
“师尊。”黄朔的声音虚弱不堪,带着颤音。
通天教主的目光依旧落在人间,语气平淡,却蕴含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你倒是痴情,亦够决绝。为了篡改她此生命格,强续你们那一世未了之缘,竟真的甘愿舍弃这千年道行,散尽一身修为。”
黄朔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他苦涩地笑了笑,那笑容在他苍白俊美的脸上,显得格外凄然:“师尊明鉴……弟子……弟子只是不想再错过。那一世,我无能,护不住她,让她含冤受辱,与我生死相隔……这一世,我既寻到了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再受孤苦,甚至……再与我毫无瓜葛?”
他回想起自己付出的代价——不是简单的损耗,而是将千年苦修而来的妖丹彻底粉碎,将一身精纯修为作为最本源的“因果燃料”,以一种近乎逆天改命的方式,强行介入轮回,编织命运。他抹去了叶风“孤儿”命格中所有可能导致她与叶家错过的“偶然”,创造了一个必然会被叶家找到的“巧合”。他燃烧道基,为她铺就了这条通往豪门千金、众星捧月的“真实”道路。
这代价,是他从一只灵智初开的小妖,历经无数劫难,拜入截教门下,辛苦修行千年才得来的一切。如今,几乎付诸东流,只剩下勉强维持人形和一点微末道行。
“值得吗?”通天教主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千年修为,换取她一世富贵荣华,以及一个……你以‘哥哥’身份陪伴的机会?” 他显然洞悉了黄朔所有的安排,包括他如今化身叶凛,以“三哥”的身份重新进入叶风的生命。
黄朔望着镜幕中,那个穿着合身女装,光彩夺目却又惶然无措的叶风,看着她被“父母”紧紧护着,被“哥哥”们用愧疚而宠溺的目光注视着,他黯淡的眼中涌现出极其复杂的情感,有心痛,有欣慰,有不甘,但最终都化为一片深沉的、无悔的执念。
“值得。”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只要能护她此生无忧,能名正言顺地守在她身边,看着她笑,看着她不再受苦……莫说千年修为,便是形神俱灭,弟子亦无悔。”
“那一世,我欠她一个洞房花烛,一个白头偕老。这一世,我愿以兄长之名,护她一世周全,偿她一世喜乐。这……便是我与她,新的缘法。”
通天教主沉默了片刻,周身生灭的道则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凝滞。最终,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痴儿。”
语气依旧平淡,却似乎不再有责难之意。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人间悲喜剧,也不再理会身边那气息奄奄、却执念如铁的小徒弟。
碧游宫内,重回万古寂静。只有黄朔(或者说,现在的叶凛),依旧顽强地站立着,燃烧尽千年修为换来的虚弱身体微微颤抖,那双失去光泽的琥珀色眼眸,仿佛穿越了虚空,牢牢地锁在人间那个对此一无所知的“妹妹”身上。
他以一种近乎自我毁灭的方式,改写了她的命运,也将自己牢牢地绑在了她的新生之中。只是,这以修为换来的“兄妹”名分,这强求而来的“团圆”,究竟是圆满的补偿,还是另一场更深刻纠缠的开始?恐怕,连那端坐云床、执掌截教的通天教主,也无法轻易断言了。
天意如刀,人心难测,而这由痴情与执念编织的网,已然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