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劳白蕊转身的背影,脚步刚动,手腕就被轻轻攥住。
陈伟文的掌心带着香槟的微醺暖意,他没说话,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眼底盛着了然的温和 —— 他懂,此刻追上去,只会让劳白蕊在众人目光里更难堪。
庆典的音乐还在流淌,水晶灯的光落在她发梢,明明灭灭的,像藏着没说出口的话。
我端着空酒杯的手微微发颤,目光总忍不住往她那边飘。
她正和一个穿蓝裙的女士说笑,嘴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可我认得那笑容 —— 是她从前在酒会上应付难缠客户时的模样,眼底藏着层化不开的疲惫。
这半年,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租小公寓,我偶尔打视频电话,总能看见她眼下的青黑。
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却要被那些尖酸话扎得遍体鳞伤。
水晶灯的光突然显得刺眼,我望着人群里那些或好奇或讥讽的脸,心里堵得发慌 —— 人性这东西,怎么就容不下一个想重新站起来的人?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时,天边已泛出鱼肚白。
黄亮被两个保镖架着,嘴里还含糊地喊着 “白蕊”,西装前襟沾着酒渍,狼狈得像换了个人。
陈伟文拍了拍我的肩:“去吧,早去早回。”
劳白蕊住的公寓在老城区,爬楼梯时能听见楼道里的猫叫。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门 “咔嗒” 开了,一股淡淡的酒气混着薰衣草香漫出来。
屋里没开灯,只有阳台漏进点月光,隐约能看见沙发上缩着个影子。
“啪” 的一声按亮吊灯,暖黄的光瞬间铺满房间。
劳白蕊果然蜷在沙发角落,膝盖抵着下巴,手里的红酒杯晃出细碎的涟漪,酒液顺着杯壁往下淌,在浅色沙发套上晕出暗红的痕。
她脸颊还挂着泪痕,睫毛湿成一绺一绺的,像被雨打湿的蝶。
“你怎么来了?”
她慌忙抬手捂脸,指缝里漏出的声音发闷,“今天是你的大日子……”
话音未落,就被一声压抑的抽气打断。
我走过去,从她手里抽走酒杯,杯底的酒晃了晃,差点洒出来。“又想喝到天亮?”
我把酒杯重重放在茶几上,玻璃和大理石碰撞的声响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忘了上次喝到胃出血,是谁送你去的医院?”
她放下手,脸色白得像宣纸,嘴角却扯出点笑:“不会的,就喝了半杯,稳住情绪而已。”
她抬手胡乱抹了把脸,指腹蹭掉睫毛上的泪珠,“你快回去吧,陈伟文该等急了。他对你是真心的,我看在眼里呢…… 祝你们好好的。”
“别打岔。”
我在她身边坐下,沙发陷下去一小块,“别什么事都自己扛,你又不是钢筋做的。”
起初谁都没说话,只有墙上的挂钟 “滴答” 走着,像在数着那些没说出口的委屈。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轻轻拍了拍我的腿,掌心带着点凉意:“我真没事,别担心。”
那笑容明明在努力显得轻松,眼角的红却藏不住,看得人心里像被针扎。
“黄亮他……”
我犹豫着开口,指尖抠着沙发缝,“他这半年找了你很多地方,连你以前常去的那家咖啡馆都问遍了。他是变了的,你们……”
“璟柔。”
她打断我,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别当和事佬。他不配。”
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是啊,我怎么会忘。
劳白蕊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空荡荡的手腕,声音突然哽咽:“他摘下手链的那天,雨下得特别大。他说‘这是我太太最喜欢的’,然后就那么轻轻放在她的相框前……”
她吸了吸鼻子,泪珠砸在沙发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在他眼里,我从来都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装饰品啊。”
月光从阳台溜进来,落在她颤抖的肩上,像层薄而冷的霜。